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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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堂有是两个小时以后找到的这里,这期间苏恰和白苁蓉因为这次共险意外地融洽了许多。

    白苁蓉镇定了以后问他:“那些人到底是因为你而来还是因为我而来?”

    “一半一半或者都有”,苏恰回答的时候,神情是在笑着,可眼神却格外的幽深。

    白苁蓉不喜欢他这么狐狸一般狡猾的样子和模棱两可的回答。

    像是看出了她的不喜,苏恰就又笑着说:“不逗你了,我给你好好分析分析。首先,那些人的幕后指使者应该就在咱们前头的汽车里坐着,至于究竟是哪个,不好说,说不定还是合谋。理由若不是家贼,也没人会这么了解咱们的行踪。其次,这次的事情是蓄谋已久,并不是临时起意,因为从你上我的汽车到咱们走到路口,只有十几分钟的时间,想要调配人手再赶来时间太过匆忙。你上我的汽车是个巧合,可也正好符合了某些人的心意,换句话说今天就是你没有临时起意坐上我的汽车,那些人也有办法让我们共处一车。”

    白苁蓉觉得苏恰的分析很对,可又不对,思索了半天,才琢磨过来不对的地方,是他过于轻快悠然的语调,说的彷佛只是别人的事情。

    她转而一想,对于苏恰来说这可不就是别人的事情!不管那些人是为她而来也好,就是为他也罢,怎么来说都是在和林堂有过不去。

    什么性命攸关,在她看来他是一点儿都不害怕的。

    看来他是身有所持的,一无所有的只有她。

    白苁蓉气闷地说:“分析完了别人,那么你呢?”

    “我?”苏恰用他狭长的眼睛看了她半天,久的她以为他无话可说之时,他却突然用两根手指钳住了她的鼻子,骂了句:“狗咬吕洞宾。”

    白苁蓉一把拍掉了他行凶的手,揉着鼻子,正想回骂他,突然有人敲了敲车窗的玻璃。

    是一个带着大盖帽的警察同志,他指着苏恰问:“你们是干什么的,注意你们老半天了,谈情说爱都谈到派出所来了,真有才!”

    于是,林堂有是从派出所的休息室里将两人领了出来。只是他和苏恰一样,同时选择了沉默。

    警察同志只得教育了又教育:“谈恋爱得选个风水好地儿,来派出所不是找刺激嘛!”

    林堂有:“是的,是的,回头我好好教育教育他们。”

    上车的时候,兴许是白苁蓉的脸色太可怕了,林堂有解释说:“车坏在半路上了,所以来的有些迟。林漓,你……没事吧!”

    白苁蓉沉郁着摇了摇头,心里想着果然和苏恰说的一样,就算她没有主动上他的车,那些人在林堂有的汽车上动了手脚,汽车坏在半道,她很可能还是会上苏恰的车。

    苏恰都能知道的事情,林堂有不可能不会知道。

    白苁蓉的心里很不舒服,是埋怨林堂有不肯为她出头?可像林堂有这种运筹帷幄过很多大事情的人,怎么可能被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更何况那些人想剪掉的还是他的唯一女儿!

    白苁蓉觉得他一定是在谋划什么大事情,自己既然都这么想了,为什么心里还是不舒服?

    为什么?

    为什么?

    白苁蓉纠结的难受,在看见一旁的林堂有松了手刹,踩下油门的时候,心里突然就猛跳了起来。

    她一下子明白了症结所在,致使她心里不停难受的事情只是“在汽车上动了手脚”,她突然想起了林漓,浑身冰凉。

    白苁蓉不停地告诉自己这只是她的联想,事实上这本来就是没有证据的联想而已,但好像并没有多大用处,她克制不住地发起了抖。

    林堂有瞥了她一眼,问:“林漓,不舒服是吗?”

    白苁蓉摇了摇头,猛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她觉得自己太没有出息了,可她还是忍不住地在想若是她所受到的这些苦楚的原因并不是意外……

    太可怕了不是吗?

    白苁蓉颤抖着手摸出了口袋里的香水,打开了盖子,像吸大烟一样深吸了一口,浓烈但并不刺激的香味呛得她一阵猛咳。

    林堂有分神拍了拍她的后背。

    很神奇的,白苁蓉居然镇定了下来。

    回到了林家,林堂有才停好了汽车,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总是这样的忙碌。

    从后头车上下来的苏恰,拿出了后备箱里的轮椅,替白苁蓉打开了车门。

    他抱起白苁蓉的时候,她在他怀里很小声的说:“你人虽然不怎么样,但是做的香水很不错。”

    苏恰笑笑:“我能当这是夸奖吗?”

    “随你,”白苁蓉又说:“能再给我一小瓶吗?你知道的,我现在出门很不方便,需要多少钱我转账给你。”

    苏恰那好看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将她放在轮椅上以后,才整了整被她压皱的袖子,丰润的唇角慢慢勾勒了起来。“以后想出门的时候,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不介意做搬运工。”

    去泥煤的搬运工。

    白苁蓉在心里怒骂了一声,却并没有将恼怒表现出来,她还想多要一些他做的香水。

    “那香水呢?”某人不顾颜面地再次求乞。

    苏恰却微微一笑:“看心情。”

    那俊朗悦目的笑容真的是邪恶啊邪恶!

    “就这样吧!”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意味着林堂有已经接完了电话。

    苏恰站在白苁蓉的身后,等待着和林堂有一起,走进富丽堂皇的林家。

    外面的天明明已经全黑,林家客厅顶上吊着的精致吊灯却照的整个大厅亮如白昼。

    现在是四月的天气,其实一点儿都不冷,客厅的欧式的真皮大沙发上坐了好几个人,面前放着热气腾腾的茶水。白苁蓉扫过他们的时候,却觉得心很凉。

    苏恰推着她向那些人走去,她却用手扶住了转动的轮椅,面无表情地说:“上楼。”

    众人的表情或惊讶,或不满,精彩绝伦。

    苏恰只当没看见,摸了摸鼻子,心想着她还真是不客气地将他当作搬运工了,可是行为上却是绝对地顺从了她。

    就在苏恰抱起了白苁蓉要上楼的时候,林芳有再也坐不住了,摔了手里的杯子站了起来,叫嚷道:“林漓,你是怎么回事?没有看见姑姑、姑父还有伯母,这些长辈坐在这里吗?”

    白苁蓉怨恼她发难都不会挑选个时候,难道要她被苏恰这样抱着和她吵架吗?

    白苁蓉没有吭声,苏恰就很配合地没有停下脚步。

    林芳有叫得比刚才更大声了:“什么态度?听说你和苏恰出了事情,我们关心你,怕你出事,一直在这里等消息……”

    吵架其实是一门学问,哪一方有理,往往只听哪一方的声音更大便知晓了。但有些人天生嗓门大,还有些人是外强中干越是理亏叫唤的就越厉害。

    白苁蓉不知道林芳有到底属于哪一种,但她知道自己要是再不出声的话,别人只会当她是笨蛋,当她是哑巴,欺负了一次,要是再来一次呢?

    “怕我出事?呵呵,是怕我不出事才对的吧!你们一个一个的等在这里不是要看我死了没有吗!不好意思,我又没死,我是个不中用的赔钱货,现在还是个瘸子,凭什么能够继承林家的产业啊!可他林堂有就是只有我这一个女儿,你们就是害不死我,我就是挡了你们的财路!”

    白苁蓉的歇斯底里震惊了所有的人。

    梅美莘惊愕地张大了嘴,怎么也不相信她能说出这样的话。

    林堂有拍了一下桌子,气愤地喊她:“林漓,上楼。”

    白苁蓉:“我本来就要上楼的呀!”

    林芳有指着白苁蓉,实际上是指在了苏恰高大的背影上,“林漓,你怎么成了现在的样子?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自己的亲人?你一定是被那些油嘴滑舌别有所图的男人给误导了!”

    白苁蓉盯着苏恰那张无动于衷的脸,突然笑了起来,“是的呀,爸爸,你怎么挑的人?怎么可以让你的女儿嫁给一个油嘴滑舌别有所图的男人!”

    林芳有的暗有所指被白苁蓉明确地指了出来,她窘了片刻,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一旁的梅美莘拉了拉她,提醒她去看林堂有的脸色。只见他恶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赶紧噤了声。

    苏恰送白苁蓉回房的时候,像是一脸苦闷的埋怨她:“我今天学习了两个典故。一个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另一个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话说的真的好像他有多委屈似的。

    白苁蓉忍不住哂笑了起来,“你不是隔岸观火,高兴的很嘛!”她还有心情和他斗嘴,看来她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生气,也不再恐惧了。

    苏恰哈哈笑着说:“话说的太明白,我都不好意思了。”

    最无耻的男人就是苏恰这样的嘴里说着不好意思,脸上却是一副理所应当还带着喜悦和得意的表情。

    林芳有气急败坏地和丈夫肖义安一起出了林家的大门,要上自家汽车的时候,对着身后的林木笙和薛潭清说:“大嫂,木笙,我以后是再也不会来二哥这里啦!”

    薛潭清没有说话,林木笙看了他母亲一眼,才说:“姑姑,你别生气,二叔也说了小漓的心理状态不是很好,还请了心理医生。”

    这个倒是事实,像个疯子一样乱咬人。林芳有闷哼了一声,没再说话,低头钻进了汽车。

    他们绝尘而去的时候,白苁蓉正坐着轮椅在窗户边看着。

    黑色的夜里,耀眼的车灯,一直照出去好远,直到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