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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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苁蓉总算知道以前林漓为什么不愿意和梅美莘一块儿逛街买衣服了,太磨叽了。

    一家店反复进去了三次,一次是没有问清楚都有几种颜色,一次是忘记了问有没有合适的尺码,最后一次又说没有看清楚款式要再看一遍。

    白苁蓉被折磨的无话可说,这些她还能忍,唯一忍受不了的她要是再不吭声的话,她一定会被梅美莘打造成一个粉红色的大布娃娃。

    她拒绝了梅美莘的所有提议,挑了几件价格并不昂贵的宽松衣服,下装无一都是长到可以盖脚的裙子。

    梅美莘看了看,欲言又止。

    挑选文胸的时候,梅美莘才知道白苁蓉是D罩杯,惊讶地张大了嘴。

    白苁蓉的心里很虚,表面上还得强装镇定。实际上,梅美莘并不知道以前的林漓到底穿多大号的文胸,但目测差别很大,她顿时想起了白苁蓉昨晚上说的激素药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A罩杯。

    因为心虚,白苁蓉没再拒绝梅美莘替她挑选的清一色粉红色的蕾丝内衣。

    最后,也算是携手欢乐把家还。

    第二天,就是林木笙父亲的忌日。林堂有没有去公司,一大早,林家的大门前就聚集了好几辆汽车,上一次询问白苁蓉的林漓的姑姑也在,没了先前的震惊,拉着白苁蓉的手嘘寒问暖地表示着关心。

    白苁蓉本就不想参加什么扫墓,林堂有起先想着她上下车不便也是答应的,可后来接了陈依华的电话后就悔了口,说是要让她多和亲人呆在一起,友爱的关心可以缓解浮躁不安的情绪。

    可眼前的关心真的是友爱的吗?白苁蓉觉得假的很,三句不离的问着你的腿什么时候能好,你爸爸什么时候让你去公司。真正的关心是这样的吗?真正的关心难道不是应该抱着九死一生的侄女痛哭一场,心疼她不知道因此而受了多大的苦难吗?

    白苁蓉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可远远看着的苏恰,瞧见了她略微上挑的不悦的眉角,呵呵笑着走了过去,一手搭在了白苁蓉轮椅的椅背上,俯身亲热地说:“我以为你还在楼上没有下来。”

    林漓的姑姑林芳有女士,瞧见苏恰的眼神就像是看见了惹人厌的恶心苍蝇,连句客套的话都没说,转身就走。

    白苁蓉难得的对苏恰露出了笑容,“原来讨厌你的人并不止我一个。”

    苏恰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嘲笑帮你解围的未婚夫是不厚道的行为。”

    白苁蓉笑着看着林芳有气急败坏地上了自家的汽车,问苏恰:“林女士……”

    苏恰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并不掩饰地说:“你难道忘记了林女士的儿子,你的表弟今年已经十八岁了。”

    白苁蓉了然。

    像爸爸留给她那个七十平方的小房子,能入得了她婶婶的眼一样。想来林芳有女士也是很喜欢林氏集团的,而苏恰是林堂有内定的入赘人选。他挡了她的道,不被人喜欢那是一定的。

    林木笙和薛潭清到了以后,林堂有一面打着电话,一面用手势吩咐众人出发。

    白苁蓉自然是要和林堂有坐同一辆汽车的,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盯着那里,借此判断她伤情的机会,当然不能错过。

    早就满足过好奇心的苏恰,觉得有些事情还是继续保持神秘的好,他走了过去,像那晚抱她上楼一样,直接将她抱上了汽车后座。

    白苁蓉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之上,听着不知是他的还是她的咚咚的心跳声,将眼神瞥向了其他的地方。

    关上车门的时候,苏恰还不忘暧~昧地跟她说:“到地方以后,不是我给你开门,你就不要下车。”

    坐在副驾驶位上的梅美莘不好意思地捂着嘴笑,一副小女儿的天真姿态。

    看着苏恰临走时咧嘴笑的清爽样子,白苁蓉的脸不自主地热了一下。

    等了许久,也不见林堂有上车,倒是等来了陈依华。

    梅美莘有些诧异,毕竟扫墓属于家事,来的都是林家人,或是苏恰这种即将成为林家一份子的人。

    陈依华笑了笑,示意司机开车,并颔了颔首对梅美莘说:“是林先生让我来的。”

    看来是刻意安排的。

    白苁蓉的神经高度紧张了起来,别过了脸对着车外,并不敢去看他身旁的陈依华。她害怕陈依华的原因说起来还蛮好笑的,可能是电视剧看的多了,生怕一看陈依华的眼睛,就会被催眠。电视上演的那些被催眠的人总是有问必答,万一她被催眠说出来了自己并不是林漓的事实可怎么是好!

    排斥心理疏导的案例陈依华接触过许多,他确定自己在亲自面对白苁蓉时首先要做的并不是什么心理障碍判断,而是要先得到她的认同。

    他似无意般同白苁蓉说的第一句话是:“我和苏恰留学的时候就认识了,那时候一群女同学围着我求我帮她们搭桥牵线,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她们想要苏恰做出来的香水,嗯……苏恰送你他做的香水了吗?”

    并且,他也早就想好了如何进行接下来的谈话。

    譬如,白苁蓉若答,送了。他一定会借此夸赞苏恰制作香水的才能如何如何,甚至还可以告诉她苏恰曾经获得过的香水殊荣。

    若是白苁蓉答,没有。他会告诉她苏恰受到了打击,以至于再也不愿意制作香水。

    他以出卖朋友作为突破口,前提条件是白苁蓉得对苏恰的事情好奇才行。

    白苁蓉扭头看了他一下,心里讶异了片刻原来苏恰给她的那瓶香水竟然是自己做的,而后就又扭过了头,看向车窗外。

    陈依华……

    居然不买账,他不能气馁,继续说:“苏恰……”

    可他才开了头,白苁蓉这次连头也没回打断他说:“不要告诉我苏恰的事情,他要是想让我知道,会自己来跟我讲。”

    这是陈依华的职业生涯,第一次受到如此重挫。

    当然在苏恰那儿受到的挫折并不算输,他并不是他真正的患者。

    白苁蓉的难搞程度,超出了陈依华的想象范围。就算他有着心理学科方面无数个专家的头衔,没有愿意配合治疗的患者,他其实什么都不是。

    陈依华这会儿和白苁蓉的感觉一样,觉得车里的空间太狭小了,简直叫人无法透气。

    所幸,去往公墓的路途并不太远,梅美莘推着白苁蓉和其他人走在一起的时候,陈依华故意落在了后头,和苏恰走在了一起。

    他的沮丧全部写在了脸上,苏恰扭过头看着远处的山峰之时,脸上浮起了似隐似现的得意浅笑。

    林木笙的父亲林瑾有,死去的年月已长久,没有谁再为此落下一滴泪水。白苁蓉却因此而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心中不快。

    回程的时候,白苁蓉看着陈依华又上了他们先前坐的那辆车,就干脆跟梅美莘说她要坐苏恰的车回去,这就停在了苏恰的越野车旁,不肯再朝前走,梅美莘无奈,只能由她。

    苏恰一点儿都不意外白苁蓉的选择,旁若无人又轻车熟路地将她抱在了副驾驶位上,又将她的轮椅折叠放在了后备箱里,这才上了车,踩下油门的时候,半调笑着对她说:“你父亲肯定以为我和你的关系突飞猛进,我是不是得谢谢陈依华?”

    白苁蓉没有说话,倒是从口袋里拿出来了他送给她的香水,打开了盖子,放在了鼻间,深吸了一口气。

    苏恰顿时哭笑不得,为陈依华默哀的时候,也顺带着替自己默哀了一下下。

    仅仅是一下下以后,他就指着香水说:“知道它叫什么吗?”

    “香水。”

    “Bingo 正确。”苏恰就猜到她会这么说。

    他又问:“知道这香水的名字叫什么吗?”

    白苁蓉想了想:“压恰。”

    “什么?”

    “压下因为苏恰带来的烦躁感,简称压恰。”白苁蓉解释的相当的清楚。

    苏恰啼笑皆非,想了一下,撇嘴说:“不好听。”样子一点儿都不像在开玩笑,一本正经的很,“我本来想叫它舒恰,舒服的舒,苏恰的恰,怎么样?”

    “非常难听。”白苁蓉一副兴趣缺缺的表情,心里头却在不客气地嘲笑着这人的自恋。

    这时候,林家的车队已经驶到了一个转弯的路口,苏恰是跟在最后面的,他加了油门,准备跟上,可是在他打着方向盘正想拐弯的时候,一辆灰头土脸的吉普突然变了道,插在了他的前面,交通示意灯也正好发生了转变,苏恰踩了刹车,停在了路口。

    一分钟的等待时间,漫长的就像是半个世纪,苏恰一直没再言语,白苁蓉心想着一定是不痛快被她鄙视,十分窃喜自己能落个耳根清静。

    可是狭小的空间里,身旁男人的存在感根本让人忽视不了。

    白苁蓉斜着眼睛看他的时候,发现他面容少有的严肃,至少她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如此正经的表情。

    可是下一刻,苏恰却忽然笑了一下,问她:“好看吗?”

    好看个鬼啊!

    白苁蓉别扭地收回了视线,继续盯着窗外飞快后移的事物,决定哪怕看的眼晕看的想吐,也不会再看他一眼。

    闹心的是,苏恰突然又说:“坐好了,后面有人跟踪我们。”

    白苁蓉就立马忘记了刚才自己在心里发的毒誓,赶紧瞪着眼睛看他。

    苏恰面无表情地将油门踩到了底,通过后视镜,白苁蓉真的看见紧跟在他们后面的一辆大排量路虎也同时加大了马力,紧咬着他们的尾巴不放。

    白苁蓉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天林漓刹不住车撞上小货车的情景,下意识抱住了头,尖叫了一声,缩在那里瑟瑟发抖。

    被人跟踪有那么可怕?

    苏恰下一秒钟就想起来了白苁蓉怕的并不是现在,看了看后头怎么甩也甩不掉的路虎,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该死”。只能一边紧盯着路上的车辆,一边不停地超车、变道,变道、超车,分神去看白苁蓉的时候,感觉她就像是一只在刺骨的寒风中颤抖哀嚎的小野猫,顿生恻隐之心。

    “喂,喂,喂,你以为我和你一样的笨吗?我开车的技术不是吹的,不来林氏集团上班,我肯定就是最有成就的赛车手了。”苏恰大声地说。

    白苁蓉也很大声地揭穿了他的谎话:“骗子,那个心理疏导师明明说你是香水设计师。”

    “叛徒。”苏恰笑着骂了陈依华一句。

    白苁蓉发现这样和苏恰大声地说话,好像很管用,就又大声地说:“他还说你是招蜂引蝶的坏男人。”

    苏恰知道陈依华一定不会这样说,哈哈大笑了起来。

    白苁蓉从臂弯里探出了脑袋,很认真地解释了一句:“他虽然原话并不是这样的,但他就是这个意思。”

    苏恰心里想是你一定非得这样想才对,可他这时候已经顾不上和她说话了,方才路虎和他并驾齐驱的一瞬间,他瞧见了车里头亮的扎眼的钢管和砍刀,还有密密麻麻的七八人。

    她的腿脚不便,叫他一个人还得护着她还得和那些人缠斗,可想而知结果会是什么样的。

    苏恰的双手是用来拿试管做实验调香水的,用来打架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当然没办法的时候也就只能屈就了,但现在还没有到最坏的时刻,唯一的办法就是不管怎样都不能停车。

    可是刚刚插到他前头断开他与林家车队连接的吉普也回来了,若是两辆车前后夹击,逼停他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除非他不要命的硬撞。

    就在路虎想要超车的时候,苏恰猛打了一下方向盘,作势要撞它,吓得路虎赶紧松了油门,落后了半截,也吓得白苁蓉再次惊声尖叫。

    这时候,白苁蓉已经认命地在想可能老天这一辈子就是要让她死于车祸,苏恰却看到了希望。

    他瞧见了不远的路边,竖着的XX路派出所的牌子,踩着油门就往那里去了。

    一直将车开到了派出所的院里,苏恰才真正的呼出了一口气。

    白苁蓉是感觉到车停,才抬起的头,惊悚还未散去,左右看看,茫然的很。问他:“那些人呢?”

    “门口吧!”苏恰觉得路虎和吉普车上的人应该不会甘心就此罢休,拿出手机准备和林堂有联系,却突然想起了其他的事情,问她:“那天你说是我害了你,难道是因为开车出事故的时候心里一直在想着我?”

    白苁蓉愣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苏恰话里的意思,她肯定不会说是因为那个电话,现在的她觉得事情可能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至于苏恰这个人,白苁蓉再一次见识了他将自恋这件事情发挥的无处不在的技能,钦佩的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