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南枝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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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七章

    柳箬回到家,便又给楚未打了一个电话。

    楚未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接听了,但他犹豫着却没有说话,于是电话里有几秒钟的停顿。这没有带来任何尴尬,但两人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这个沉默停顿代表什么。

    柳箬知道,她说她在曹巍家,楚未一定会多心她是有意的,但柳箬无意隐瞒这件事。

    她深吸了口气后,先说道:“今天和曹巍一起逛了大半天街,买了一件衣服,下次你回来,我正好穿给你看。”

    楚未笑道:“是只穿给我看的衣服吗?”

    柳箬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潜台词,说:“没啊。为什么只给你看。”

    楚未说:“难道不是内衣吗?”

    柳箬在无语之后说道:“滚。是外套。你的思想就只会到那方面去吗。”

    楚未则说:“想你了啊。我后天才能回去。我到时候直接去找你,好不好。”

    他的声音温柔又带着哄人的味道,柳箬说:“嗯,好啊。但是我不确定你回来时,我是在家,还是在实验室。你大约什么时候到,你自己进屋好了,我很快回来。”

    她也想他了。

    两人自动跳过了柳箬接触曹巍的事。

    第二天,柳箬就接到了任昔的电话。

    对于接到任惜的电话,柳箬并不觉得奇怪,任惜想要想办法要高士程的孩子,势必会去医院里咨询这件事,但是,没有结婚证,没有生育证,没有她的丈夫同行,她是没有办法去查高士程的精/子可能存在的问题的,有可能,高士程现在的确是没有让女人怀孕的能力了。

    任惜生活面非常狭窄,认识的人实在不多,想要瞒着高士程在医院里找到关系查他无法让女人怀孕的原因,是非常困难的。

    好在她觉得之前认识的“江忆”可以帮助她。

    她在网上搜了江忆这个人,又顺便输入了s大作为筛选,其中倒是真的出来了几条消息,乃是江忆获得国家奖学金的学校通报,又有他保送研究生时的信息,以及他后来的研究方向的介绍……

    看到这些,任惜便不再怀疑。

    她给柳箬去了电话,说了自己的苦恼:“医院里必须让我丈夫本人前去签字,才愿意查他的精/子是否存在问题。但我的丈夫,我根本不敢让他知道这件事,要是他知道,他一定又会大发雷霆,说不定还会打我。”

    她说着,便伤心得要哭了。

    柳箬很直接地说:“他对你这么差,你何必还和他在一起过日子呢。”

    任惜则道:“但是除了这件事,他对我很好的。而且我们很相爱。”

    柳箬说:“任姐,这是你的家务事,我一个外人,自然没有立场劝你,但是,他对你不好,你一直这么过下去,真的幸福吗。”

    任惜因柳箬的这些劝说,便不大好意思直接再提让柳箬帮忙的事了,又说了一些其他,她才不得不提到:“不知道你那里可不可帮忙查一查我的丈夫的问题。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的。”

    柳箬说:“我反正要做别的病人的样本,加一个样,其实并不费什么事,你不用给我什么钱,只是,这种事,要是你丈夫知道了,我这边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啊。”

    任惜只得不断哀求她,柳箬最后才答道:“那你把东西送过来吧。”

    九点左右,柳箬在xx医院的地下停车场和任惜碰了面,柳箬穿着医院里的白大褂,戴着口罩,接了任惜给她的样本,就小声和她说:“那我先上楼了,出了结果我联系你。不过,你也知道,你这个没有走正规渠道,到时候我不能给你报告,只能给你说一声就行。”

    任惜为了低调,这一日没有穿得花枝招展,反而穿着一件深紫色的羽绒服,又戴着帽子,系着围巾,而且没有开自己的车,反而打了车过来,她很是感激地应道:“麻烦你了,之后我请你吃饭。”

    柳箬说:“能够帮上忙就好。”又提了一句:“不过你的丈夫那样,即使有了小孩儿,我觉得你以后也会不开心,还不如再考虑考虑其他。”

    他像个热心过头的学生,不知世事,好打抱不平,任惜也不好过多解释,只说谢谢他,让他查出结果了一定早早告诉她。

    柳箬应了,就拿着样本上楼了。

    这一家医院,专门做基因筛查、不孕不育,以及遗传病,而且是很有名的基因缺陷导致畸形的研究中心,这里的大老板,是柳箬以前的一个导师,柳箬硕士时候在这里做过一年实验,而真正的江忆,便是这里老板的弟子,和柳箬是本科同学,现在留在这里上班了。经常在背后抱怨大老板剥削他们,例如给人做遗传病筛查,收费一千多的项目,但只给他们二十到六十块钱提成钱,简直和旧社会的剥削阶级差不多。

    柳箬在这里来借用仪器做实验,并帮江忆做样本,江忆十分高兴,说:“柳博,有你在,我轻松太多了,到时候这些样本的奖金我分你一半。”

    柳箬道:“一半也太少了吧,难道不是七成吗?”

    江忆说:“你就不要这么斤斤计较嘛,我还有老婆孩子要养呢。”

    说着,又问了一句:“听说你谈男朋友了啊,你什么时候结婚,我还要先准备红包吧,你要是不早点告诉我,我到时候红包钱都凑不出来啊。”

    柳箬一边做实验,一边惊讶地问:“你不会真这么惨吧。我结婚的红包钱都没有?”

    江忆苦着脸说:“怎么不是呢,我计算给你听,我老婆现在不上班,家里全靠我,我一个月现在也只有九千多,房贷就要给四千出去,家里三个小孩儿,吃穿上早教都要钱,幸好我爸妈在给我看小孩儿,不然请保姆,都没有钱啊。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柳箬说:“那的确是挺困难的。谁让你乱来呢,干嘛要生三胞胎。”

    江忆说:“其实只是想要双胞胎。”

    柳箬对他翻了个白眼,说:“你这是自作自受。不过,要是你实在困难,我还是可以借一点给你。”

    江忆便说:“借钱就算了。我听说你男朋友是做投资的是不是,你让他给我推荐几支赚钱的股票就行了。”

    柳箬:“……”

    柳箬没想到她交男朋友的事已经被广而告之到人人皆知了,她也不知道这消息到底是通过什么渠道被传开的,总之,本科同学,只要之后还是同行,大家经常互通研究上的有无,大约也经常互通这些消息,所以连在国外的都知道了这件事。

    柳箬问江忆:“怎么大家都知道我交男朋友的事了呀。我真那么受关注吗?”

    江忆说:“因为没几个人没结婚了嘛,未婚人士总是受关注的,其实张承还说回国后想再追你呢。现在他是没这个机会了。”

    张承在波士顿大学做博士,现在都还没有毕业,曾经追过柳箬,但柳箬那时候只知道学习,傻头傻脑,全班都知道张承喜欢她,她自己却不知道,后来知道了,就直接将他拒绝了,把他打击得喝闷酒,闹酒疯闹得全院皆知,所以也不怪乎江忆还在拿这事打趣柳箬。

    楚未回s城只待两天就要回b城去,因为已经是春节了,家里老妈每天都在打电话催促他,他现在没法陪柳箬过春节,只能在之前陪她两天。

    楚未这两天想了很多,他和柳箬之间,柳箬父亲的事,就像是一层厚厚的玻璃,横隔在两人之间,他们看着十分亲近,但中间却总隔着那一层。

    楚未已经想要打破这层玻璃。

    楚未下飞机到s城,柳箬还在医院实验室里,接到楚未的电话,楚未说要来接她,她拒绝了,道:“我马上就回去了,你在家里等我就行了,或者睡一觉吧,想来你在路上也累了。”

    楚未便没有去接她。

    柳箬回到家时是已经是晚上八点了,进屋就闻到香喷喷的味道,是炖排骨的味道。

    柳箬换了鞋往厨房走:“妈妈,你来了吗?”

    她问着,只有楚未回答她:“是我做的,阿姨没在。”

    楚未从厨房里出来,看到柳箬,就一把把她抱住,“我向阿姨请教的做法,还不错是不是。”

    柳箬捧着他的脸,笑着道:“对,闻起来很香。”

    楚未搂着她亲了好一阵,一解相思之苦,虽然两人才分开几天时间,但总觉得长得难以忍受了。

    柳箬洗了澡,换了一身在家里穿的衣服,便系上围裙炒菜,楚未说他来做,柳箬没允许,说道:“我比较快,别和我争了。”

    柳箬只炒了一份豌豆尖,又拌了一份生菜,就将菜端上了桌,楚未盛出排骨来,准备吃饭时,楚未才反应过来:“好像忘了做米饭。”

    柳箬好笑地道:“不是好像忘了,是的确忘了。”

    她从冰箱里拿出面包来,于是两人就着面包吃菜和喝汤。楚未则很歉意,“下次一定不会忘。”

    柳箬则一点也没往心里去,说:“不就是一碗饭嘛,吃面包也一样。”

    楚未几乎无法将精神放在吃饭上,一直看着柳箬,面带笑意,柳箬伸手轻轻点他的额头:“快吃了,不然很容易凉掉。”

    楚未第一次炖排骨,还算很成功,除了咸味淡了点,没有其他缺点。

    饭后楚未将带给柳箬的礼物拿给她,他把盒子放在床上,让柳箬去拆,柳箬笑着坐上床,盘着腿去拆盒子。

    楚未坐在她身边搂着她,这情景突然让她有些恍惚,以前似乎遇到过,她愣了一下,想到她小的时候,每次爸爸都爱把她抱在怀里,让她拆礼物。

    她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转身将脸埋在楚未的肩膀上。

    楚未搂住她的腰,有些疑惑地问:“怎么了。是不是累了?”

    柳箬摇了摇头不答,过了一会儿,她才又继续拆盒子,上面的小盒子里是一只紫金镶嵌红宝石的手镯,做工十分精美,红宝石一共有七颗,色泽美丽,柳箬将手镯拿起来,白皙的手指衬着手镯,更显得手镯美丽,手指白皙。

    柳箬说:“这个是不是要花费很多钱,楚未,我不想收你的贵重的礼物。”

    楚未将手镯戴在柳箬手腕上,握着她的手亲吻,说:“不是多么贵重的东西,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开心而已。”

    柳箬在心里叹了口气,说:“但我做实验没有办法戴,平常只能收起来了,你不要介意。”

    楚未笑着说:“我怎么会介意这个。”

    柳箬继续拆下面的盒子,是两条围巾,一条紫红色,一条藏青色,柳箬一看就明白了,拿了藏青色的围巾为楚未戴上,“是情侣围巾是吧。”

    楚未亲她的耳朵,“对,我老婆很聪明。”

    柳箬想说“谁是你老婆”这句话,但话没出口,就被她咽下去了,她笑着去拆下面的盒子,躺在里面的是一件粉色蕾丝内衣,还有一条内裤,她红着脸把盒子盖上,说楚未:“你一个大男人去买这种衣服,不被人认为是变态吗?”

    楚未挑眉道:“怎么会,我说这是买给我妻子的,大家都说我是好丈夫。”

    柳箬笑着说:“我才不会穿呢。”

    她把盒子拿开,跳下床去从衣柜里拿出一条围巾来,是灰色的,她说:“这是送你的春节礼物,不过你自己也买了啊。”

    楚未将自己买的那一条放到一边,握着柳箬买给他的,说:“这是你的手织品吗?”

    柳箬尴尬地道:“我哪里有织围巾的时间,再说,我手工很差,织出来你也没法戴啊。将就着就收了这个吧。”

    两人坐在床上笑闹,柳箬说:“有点像小孩子坐在一起拆礼物,我小时候在外婆家里,和舅舅家的表哥,也这样坐在一起玩。”

    楚未吃醋地说:“你和你表哥关系很好吗?”

    柳箬情绪变得不大高:“嗯。”

    楚未又问:“他现在在做什么,你们联系多吗?”

    柳箬低下了头,说:“他上大学的时候,出门旅行的时候,出车祸过世了。当时才十九岁。他和我同年,只比我大两个月不到。”

    楚未愣了一下,“不好意思。”

    柳箬摇头说:“没什么。人命就是这么脆弱,不过好在我舅舅和舅妈前几年又生了一个女儿,他们喜欢这个女儿比我表哥还要更厉害些,我表哥以前总闯祸,经常挨打挨骂。有一次,他带我去河里玩,我在河里差点淹死了,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拖着我,让我无法挣扎,紧急时刻,那股力道又松了,我自己就费力游上了岸,这件事被舅舅和外婆知道了,我舅舅用藤条抽了我表哥四十下,屁股都渗血了,然后又让他跪了半天,我也跟着跪了半天,说以后不允许去河边,那条河里每年都要淹死好几个小孩儿。”

    柳箬的声音里没有太多伤心,但是却有很浓重的感叹。

    楚未将她抱紧,她轻声叹道:“生命总是这样脆弱。人的离开,只是一瞬间的事,至今我也不觉得他死了,好像他只是去了远方旅行,我们总会再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