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清明节九皇叔

汭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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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蕴心说“坏了,方才那话怕是被丞相听到了。”

    安正则却没听见似的,走到他平常坐的椅子那坐好,双眼一抬,稳重端庄地看向段蕴。

    小皇帝迈着金贵的两条腿挪到安丞相面前,恭敬有礼,垂首问,“丞相大人有何指教?”

    安正则是大理国的辅政大臣,景德帝驾崩前,下旨册封已逝显祐太子的独子,皇太孙段蕴为新帝。段蕴那时年方十三,景德帝指派托孤大臣,前无古人地就指了一位,那就是安正则,彼时他不满二十五岁。

    先帝重用安氏一族,又尤其重用安正则,满朝皆知。安正则是丞相,是首辅,还是唯一的托孤大臣。在大理国上上下下满朝文武看来,乳臭未干的段蕴小皇帝整个身子加起来都不及他一根指头的分量重。

    安正则之于段蕴,那就是有他在就天不怕地不怕,臣是皇上的大树,一生陪你看日出……咳,这么说来好像有歧义,什么东西乱入了似的。

    但是无可否认,一个段蕴坐稳江山,少说也有安正则七成的协助。

    安正则对段蕴来说,亦师亦父亦贤臣,从某种程度上来看,还是一根绳子上的两只蚂蚱。

    所以众人看来无法无天总是小孩子脾气的陛下,只有安丞相能镇得住。

    段蕴只听安正则的话,她也只敢听安正则的话。她皇爷爷临终时,拼着最后一口气,握着皇太孙的手留下遗言,“蕴儿啊,你登基之后,要听首辅大人的话,你只能……相信安正则一人……”

    人之将死,念叨的无疑不是最重要的就是最放心不下的。

    段蕴当时哭得稀里哗啦,胡乱点着头连连答应。少女的哭声在那天毫无保留地释放了出来。

    大限已至的景德帝看着自己唇红齿白的宝贝“孙子”快哭成孟姜女,那声音怎的都不似儿郎。景德帝惊奇地睁大了双眼,却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归了西。

    也就是那个时候,段小皇帝和安大丞相的蚂蚱统一战线组合正式得到官方认可,从此横扫朝堂共同执政,无人置喙。

    皇太孙登基时才十三岁呢,政事不听丞相大人的,难不成拿国家大事报给皇上,让皇上扔个骰子决定?

    丞相大人被寄予厚望,大理国的大众男神啊!

    。* 。* 。

    安大男神看段蕴乖乖站在自己面前,就想她肯定在猜刚刚说的话有没有被自己听到。

    安正则略觉好笑,也不理会她的局促,直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陛下,十日之后便是清明。礼部侍郎问,什么时候动身去裕陵。”

    段蕴一脸迷茫,“这个事,礼部怎么没报给朕?”

    “上个月和今天,早朝的时候都呈报过了。”

    “啊?是吗?”上个月早朝的时候礼部说了啥她是不可能记起来了,可是今天……“今天也说了?朕怎么一点印象也没呢?”

    “礼部呈报的时候,陛下正在睡觉。”

    段蕴由衷地点头,模样有些呆萌,“安相说得对。朕那是正梦着摘枇杷,什么也没听见。什么时候出发,安相决定吧。”

    抬眼往桌上望去,安正则淡淡问,“陛下的《礼记》,抄写得如何了?”

    行动敏捷的小何公公闻言,迅速将那张写满的纸递过去,行动敏捷的小段皇帝也迅速接过,献宝似的递到安正则眼皮底下。

    “安相请过目,朕目前已经写了这些了。”

    安正则垂眸扫过那写满正楷的纸张,尽管能看出书写时的心不在焉,可那字体倒也清秀。手一伸,纸张收入了袖口,他面上隐隐闪过一丝笑意,“甚好,余下的部分陛下不用再写了。后天早上出发,这样天黑之前可以到达裕陵附近。”

    段蕴快被那抹似有似无的笑容亮瞎,又听到他说不用再抄写,皇帝陛下的整个世界都明亮起来了。

    。* 。* 。

    段蕴的小世界是亮起来了,可是陈太师家的小世界,黑不隆冬像晕了浓墨。

    陈家老太师在先帝时期那叫一个位高权重,虽然现在小毛头一当皇帝,风头都被身为首辅兼丞相的安正则抢了。可是大树百年,根基深厚啊!朝廷里唯陈太师马首是瞻的官员可不在少数,所谓陈党,那可是平日里一起玩耍好基友不分离的小伙伴们。

    陈党一众领着朝廷俸禄的大人们在太师府的黑暗中叹息,唉,你说陛下今日来这么一出是几个意思呢?

    是要贬我陈家?

    可是陛下没这么说啊……

    是关心我家陈老爷子?

    可修养半年是不是略长啊……

    是陛下小孩子心性随口一说?

    可陛下做这事,首辅大人也没表态,这就是□□裸的默许啊……

    陛下是看我陈家不顺眼了么?

    最近咱做什么惹皇上不高兴了么?

    唔……难道是上次抱怨皇上给的赏赐寒酸被听到了么?

    又或者是……吧啦吧啦……

    陈党众人连夜召开紧急会议,热烈而又深沉地揣度圣意,自我检讨做得仔仔细细,折腾了一晚上也没弄出个头绪。

    第二日上朝,风光无限的陈党成员无一例外地顶着黑眼圈,三呼“万岁”的时候,陈家人比谁喊得都响亮。

    “万岁”声震得耳朵都有些发麻,段蕴笑嘻嘻地摸摸耳朵,“诸爱卿平身。”

    陈党众人平身平得最为缓慢。

    吏部陈尚书持着笏板挡在面前,黑眼圈笼罩下的两只眼睛不住地偷偷往龙椅上瞄。

    安正则将他这小动作尽收眼底,面上却丝毫表情未现。

    陈尚书做小动作做得不算高明,除了安正则,毛头小皇帝段蕴也看得一清二楚。

    “朕今天是否明艳动人?”小皇帝问。

    文德殿上的大人们面面相觑冷汗涔涔,这……

    刚正不阿的侍御史不满地看了她一眼,皇上年纪太小就是不行,早朝睡觉流口水说梦话,现在居然还问出这种问题,真是一点都不稳重!唉唉唉,侍御史心中三声叹。

    陈尚书面色一赧,心知皇上可能察觉出自己偷窥,连忙低头。

    “哎,陈尚书,朕问你呢。”清清脆脆少年的声音一出,文德殿中上百道目光倏然聚焦到尚书大人身上。

    陈尚书惶恐抬头,上首的皇帝陛下生得是齿白唇红,明眸带笑,白白嫩的面颊不知怎的让人想到香梨,总之是一掐就能掐出水儿。

    “陛下当真明艳动人。”陈尚书如实禀告,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居然回答得如此自然。

    “唔……陈大人就是有眼光。这样好了,朕改日送你一幅画像,爱卿挂在家中,也好镇镇宅子。”

    “微臣领旨谢恩!”陈尚书匆忙跪地。

    “不谢不谢,朕就是这样的大方。”段蕴摆摆手,又换上一副关切的表情,“明日朕出发去裕陵,陈太师最近身子不好,可惜这次不能陪驾了。不过爱卿放心,朕一定替令尊在先帝面前多上柱香。”

    段蕴清清嗓子,“众位爱卿还有事启奏么,明日朕出发准备清明祭祀,没事的话,安相宣布一下随侍大臣名单,就退朝吧。”

    百官群中伸出一只手,京兆尹挥舞着折子扑腾到前面,“臣臣臣,臣有本奏。”

    “爱卿请奏。”

    “微臣日前刚刚得到下面消息,九王爷两月前就着人递书信给陛下,说是今年清明想来祭拜先皇。可可可可,可是……可是微臣手下办事不力,竟忘了将书信呈给微臣,所以……所以这才禀报给陛下。”

    京兆尹急出一脑门汗,面色之赧然比之方才的陈尚书,有过之而无不及。

    安正则适时出列,安然道,“卢大人不必惊慌。九王爷也给微臣准备了一封书信送来,王爷参与此次祭祀的事情,微臣已和陛下商量过了。卢大人大可宽心。”

    京兆尹大人仿佛绝处逢生,看向安正则的眼神中就快闪出激动的小泪花。

    段蕴一撇嘴,丫的就知道当好人。九王爷清明要去裕陵祭拜,朕怎么不知道呢,你丫的什么时候和朕商量过了。

    当然这只是腹诽,和安正则做表面功夫,皇上专业。

    “安相说得对。卢大人切莫焦虑,回去好生歇着。”

    。* 。* 。

    小何公公一声“退朝”唱出来后,段蕴向安正则招招手,一路把丞相带到了清和殿。

    “安相又在朝臣面前乱说。”小皇帝声音里有些不满。

    “是微臣的错。”安正则说得淡淡的。

    段蕴轻咳了声,“算了这个无所谓。不过说到九皇叔,朕自从登基大典之后,好似就没再见过了。”

    在她印象里,这个年纪最小,仅仅只长她七岁的皇叔,就俩字能形容,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