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毒米

兵马渡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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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画的?”顾连城问道。他抬起头望了一眼天边,不禁赞叹道。“甚为传神。”

    穆云歌从没跟顾连城靠这么近,不禁耳根都微微泛红。“少爷夸奖了。”

    顾连城说道“你怎么看那孙氏后人。”

    穆云歌稍作沉思,然后说道“恰如这阴日朝阳,将露未露。”

    顾连城倒是没有想到她能答得这般精巧,不禁给了个赞赏的眼神,两人只觉得心意相通。“穆姑娘所言甚是。”

    穆云歌吞吐了半天,终于问道“不知京城那里怎么样了。”

    顾连城沉默半晌,转身离去,最终只说了四个字。“有连璧在。”

    穆云歌心中一动,抬头望着他瘦削却坚持得背影,突然觉得,以前那个谦谦君子仍在眼前。

    这日巳时初刻,孙木然就来了,当看到那些附在米粒上的虫子相继死去,张之廷的脸色变了几变,终于停顿在青白相间的表情上。

    此时他面如死灰,差点就要当场叩头谢罪。

    饶是顾连城手快,不动声色的拉住了他,微微摇了摇头。张之廷才毫无神采的靠床坐着,竟是再也不发一言。

    穆云歌心中如擂鼓,“不知此毒何时毒发,可有法子可解。”

    孙木然道“按照这虫子的形状,这种毒的毒性不是很强,却或可积少成多,这种米流入南方部郡已经两月有余,若是按一般毒性,恐怕就在这几日之间。”

    穆云歌一怔,想起边疆为数不少的南方兵勇,尤其是她经手过不少折子,知道有不少南方的米粮都送往军营。如今可是要如何才好。

    旁边的苏莲雪耐不住性子。“呔,你这厮,既然早知如此,为何现在才说。”

    “这……”孙沐然苦笑,看了一眼,张之廷。

    顾连城了然于胸,轻轻扯了扯苏连雪摇了摇头。“着太医院差人,快马加鞭前来,研究此米毒性是否可解。

    另,持我手书,掉胡越巡抚缪其黄,缉拿这些涉事商贩,待大理寺来人后,连夜审讯。”

    当此之时,顾连城也没有再对孙木然隐藏自己的身份。

    几个侍卫领命从客栈出来,奔赴各处。

    孙木然先是一惊,然后神色如常。行礼道“若是王上无事,小民高退。”

    顾连城诧异的一愣,他就已经行礼而出。

    林丞相沉吟到,“此人行事到有些怪异。”

    顾连城沉默片刻,说道。“兴许,是跟那桩旧案有关。”

    前朝十二年,曾有人举报一位王亲谋反,因此被株连的官员抄家灭族着众,后来虽然有识之士死谏之下,一些三族得以保全。但是还是死了不少官吏和近亲,其中似乎就有两位是孙姓农官。

    自此孙姓司农便不复存在。

    顾连城仿佛想到了什么,突然觉得应该在回京之后查一查旧案。

    胡越府都离这里有两日路程,而且行军一事不可大张旗鼓,须得隐匿进行。而那些贩米的商贩,近日似乎货出的差不多了,收拾着米袋钱币,要离开的样子。

    张之廷灵机一动,打算立此头功,于是出了一个点子。

    一行人便假装客商,说要大量购进米粮。而且报了一个极有诱惑力的斤两,张之廷扮成老爷,自称是京城来的阔商。

    只因为口音是改变不了的,如果遮掩倒令人生疑。

    看见来了大买卖,几个商贩都两眼放光,可是都拿不出这样大的量,于是几个人商量,不如介绍他们去王家别院吧。

    到了王家别院的时候,几人一路上也已经弄明白了。

    其实下面那些商贩都是小打小闹,他们的米粮都是从王家别院贩弄出来,再四处散步出去的。

    顾连城心中一动,如此说来,是不是,这个王家才是罪魁祸首。

    苏莲雪轻轻捏着佩剑,目光迥然。

    倒是林丞相眉毛紧缩,觉得这样有些冒失。

    去的路上,他轻轻跟顾连城耳语了几句,然后借故离开,实则是去这附近的兵驿搬兵去了。

    若是无事则悄然退走,若是有事或可抵挡。

    王家的奴仆一听来了大买卖,也是两眼放光的把几人迎了进来。

    几个人被带到客厅稍候,几个人各自喝了足有三盅茶,才终于听见后庭传来脚步声。

    张之廷站起身行,整理衣冠,正打算拿出十足的派头。

    却瞠目结舌的愣在那里,一旁的顾连城也是眉头紧皱。

    穆云歌好奇得看着张之廷突然面色惨白,伸出一直手哆哆嗦嗦的指着眼前的人,颤声说道“缪……缪其黄。王上快跑。”

    “哼,跑?上哪去?把这群真辽的杂碎给我抓起来,投入后院的水牢里去。”

    “尔敢!”

    苏莲雪利剑出鞘,瞬间削伤了三个扑来的黑衣人。穆云歌犹豫了一下,没有从靴子里掏出匕首,而是一个不备拾起了一个被打伤的黑衣人的剑。

    她护卫着顾连城,顾连城却从腰间抽出软件冲了上去。

    张之廷一边左躲右闪,一边惊叫到“王上小心。”

    穆云歌恨铁不成钢的说,“不会武功就可快点出去,或可有活路。”穆云歌话里却暗示张之廷去寻找林丞相,因为此地毕竟有本地的县衙官兵。

    或可解一时之急,张之廷难得的聪明了一次,夺门而逃。

    “大人,跑了一个。”

    缪其黄斜睨了一眼。“小卒子而已,不必管他,有个通风报信的也好。”

    “狗贼,纳命来。”苏莲雪一剑掀翻面前的刺客,向缪其黄的面门直取而去。苏莲雪自小习武,就算不能算是最顶尖的,却也是难得抗衡的高手。

    若是对上缪其黄,胜算的把握极大,甚至很有可能一击毙命。

    擒贼先擒王,可是下一刻,苏莲雪的身子却猛然摇晃。

    “茶里有毒!”

    而于此同时顾连城也眉头紧缩,毒素沿着他原本被刺伤的部位加速在血液中蔓延,他的眼前已经开始漆黑。

    穆云歌急忙护卫在他身边,她惊讶于自己竟然没有感觉。

    “带王上走。”苏莲雪挣扎着,抵挡反攻过来的黑衣卫士。

    穆云歌一咬牙扶着顾连城就往外走,可是来攻的人越来越多,而单靠她的三脚猫功夫,渐渐不支。

    等着张之廷和林丞相带着一干人等赶到的时候,院落中已经人去楼空。

    而在战场上,顾连璧也陷入到了极其焦急的状态,因为兵勇们突然开始腹痛不止。

    这不但极大的影响了他们的战斗力,而且致使战局一泻千里。

    为了减少伤亡,他不得不一退再退,很多费劲辛苦收复的失地,就这样拱手相让。

    他百思不得其解,对方到底是哪里,什么时候下的毒。他在检查水源甚至包括薛钧他们劫来的牛羊肉。

    这个疑团却在一封八百里加急的书信到达这里的时候倏然解开,“毒米?”顾连城眉头紧锁,展开第二封接连到来的书信。

    这一封也是林丞相写来的,是一个叫孙木然的人找到了解毒的草药。说是边塞常见的一种草,这种草单独服用是有微毒的,但是若是在中了这种米的毒以后服用,却刚刚好以毒攻毒。

    里面还放了一株略有干枯的草样。

    顾连璧摩挲着那个草样,心思电转。如果现在解了毒固然是好,可是解毒之后呢,已经失去的城已经很难有精力再夺回来。

    倒地应该怎么做呢?

    他如点墨的瞳孔抬起来,望着这方高远的天空。

    心里暗暗有一个一闪即过的想法,他的眼中流露出极其复杂的情绪,但是随后,他闭上了眼,再次睁开的时候,却平静无波。

    顾连璧召来属下按照草样去寻找草药,在属下分头行动之后。他修书一封,叫到“凌光。”

    水牢昏暗而潮湿,穆云歌于昏沉中,感觉到皮鞭抽打在身上的疼痛。

    她一激灵醒了过来,脖子上刚才被敲昏的地方还隐隐作痛。

    她艰难的挪动了脑袋,看到苏莲雪被吊在她右边的水里,顾连城则被特殊照顾,用三倍于她们的镣铐,铐在左边的水中。

    黑水寒冷刺骨,而苏连雪和顾连城都中了毒,此毒极寒攻心,顾连城身上又有旧伤。一时之间神志都有些恍惚,但他还是努力保持着清醒。

    一双眸子如龙似风,于朦胧的光线中,打量着暗影中坐在窗前太师椅上的缪其黄。

    他如今十分悠哉,缓缓摇着蒲扇,斜睨着顾连城,看似一副轻佻的模样,那冰冷的眸子中却是刻骨的仇恨。

    顾连城轻轻一笑,牵动了伤口。他轻轻咳了几声,“缪大人,不知你为何这么恨孤王,孤王可有哪里亏待过你。”

    缪其黄摇了摇头。“没有。不论俸禄还是官评,倒也清正。”

    “那孤王不懂,你为何要如今这般。”

    缪其黄这时眼眸也有一丝犹豫,他是真象从小时候就到达真辽的奸细。他从小就是这样认为的,他的官声极其好,勤勉清廉。

    因此一直做到胡越巡抚,也就在这个时候,那个“王”找到了他。

    他知道,用到他的时候来了,他其实没有多恨顾连城。

    如果说恨,那也是他的父亲,他的父亲年轻的时候虽然意气风发,战功赫赫,但是也是一位极其嗜杀的帝王。

    遇到敢于反抗不肯投降的真辽部族,他往往屠城以为意。

    虽然后来在司徒皇后的劝解下,缓解了不少。

    但是他从城门中逃出来的时候,望着那漫天的火光,以及城中传来的惨呼声。

    他就确定了,自己要做一个奸细,有朝一日,把真辽加诸于真象的,加倍偿还。

    可是如今,这顾连城继位之后,执政之风十分宽厚,倒是与老王不同。

    “但你毕竟是他的儿子,”缪其黄讲述了这一切之后说道。“父债子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