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容默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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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3章

    吐蕃公主遇刺的消息很快便传入了宫中。裴子琅闻讯十分生气,但碍于今天是大喜之日,他暂且压抑着怒气没有发作。

    好在这一场刺杀有惊无险,吐蕃公主虽然被人掐了会儿脖子,但也只是受了点惊吓,并没有生命危险。婚礼得以继续进行。

    绯心总觉着,这件事情不可能就这么简单地结束。看到吐蕃公主入宫之后,她并没有放松警惕,仍旧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注意着在场的所有人,尤其是皇帝和江白身边的人。

    “陛下,不好了!”眼看着吐蕃公主就要进殿,皇帝的近侍突然上前禀报道:“启禀皇上,娴妃娘娘那边传来消息,大皇子殿下病重!”

    皇帝眉头一皱,颇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可他看了眼马上就要进门的敏贵妃,还是按捺下来,低声道:“多派几个太医过去,用最好的药材,务必保住祐儿性命!”

    小黄门领命而去。

    吉时到,大婚始。

    裴子琅引着敏贵妃,一步步完成着繁琐的仪式。礼官喊出礼成之后,裴子琅牵着新贵妃入后廷。他并没有将敏贵妃送到寝宫,而是将她交给了两位喜娘。

    “皇上打算去哪儿?”敏贵妃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臂。

    “招待宾客,与群臣同乐。”裴子琅不假思索地答道。

    “您不会是想去容襄宫吧?”敏贵妃不大高兴地说:“您别忘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我可不想沾了晦气。”

    裴子琅听了同样很不高兴,他拂开她的手,淡淡道:“你放心,朕不会去的。”说罢大步离去,毫不留恋。

    其实裴子琅心里在想,娶了你这个女人才是真正的晦气。不过碍于敏贵妃的特殊身份,和她才第一天进宫,他也就没有和她一般见识。

    回到席上,裴子琅按例接受各国使臣和朝中重臣的祝贺。轮到江白的时候,裴子琅也十分配合地以茶代酒,以示尊敬。

    裴子琅笑着看他,颇有几分得意地说:“活佛,听说您是头一次来大齐。怎么样,我大齐之繁华,远甚于吐蕃吧?”

    江白微微笑了一下,刚要说话,就见一柄带着寒光的匕首从身侧滑过。他背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人,直奔裴子琅而去。

    江白想也不想,立即回过身来,企图用自己的身体拦住那人。对方不想他突然回身,骤然受阻,顿时怒从心生,剑锋一转,刺向江白。

    裴子琅先前受绯心提醒,早已加强警戒,再加上江白拖延的那一点点时间,足够捉拿刺客。那人倒也是个汉子,看到没伤成裴子琅,直接咬破口中的□□自尽了。

    “活佛,您没事吧?!”裴子琅惊魂未定地站了起来,查看江白手臂上的伤势。刚才那刺客误伤了他,伤口不深,但是流了很多血,看起来颇为严重的样子。

    “我没事。”江白惨白着脸答道。

    “哼!”裴子琅转过身来,再也没有办法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继续这一场国婚。他把安仁叫了过来,劈头盖脸的便是一顿训斥。当着众人的面,安仁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脸色十分精彩。

    “朕让你加强戒严,加强戒严,你就是这么把守皇宫的?你让朕如何将皇室的安危交托于你?”裴子琅走来走去,显然十分焦躁不安,“去,给朕查,刺杀公主的,刺杀朕的,究竟是什么人,竟然如此胆大包天!还有你那些没用的手下,害得活佛受伤的狗奴才们,都给朕拖出去狠狠地打!”

    “是……”安仁咬着牙应了下来,领命行事。

    接连的两场闹剧下来,皇帝和敏贵妃倒都是没事,只是附属国的事情,恐怕暂时是要泡汤了。

    裴子琅很是气闷,可是更让他难受的事情又发生了——大皇子到底是没能熬过这一关,夭折了。

    裴子琅闻讯后愣了一愣,猛地吐出一口血来,昏倒在地。太医匆忙救治了好半天,他才清醒过来,满脸的哀恸。

    绯心和太后过来探望他的时候,裴子琅还在说:“祐儿的身子一直不好,朕没想到,他会挺不过这一关……朕这个做父亲的,连最后一面都没去见他……甚至他走的时候,朕在娶亲。”

    容太后叹息一声,宽慰道:“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皇帝就不要太过于自责了。依哀家看,祐儿是皇帝的长子,理应追封为王。娴妃那边也应该好好安抚。”

    “是,安抚……朕派人送了不少东西过去,可是,太后,朕没脸见她。”

    容太后和裴子琅虽然是名义上的母子,但二人实际上只是甥姨关系,并不算亲近。多少年来,裴子琅都不曾和太后说过这般流露情绪的话。容太后知道,皇帝这一回是真的伤着了。

    容太后叹息一声,拍了拍裴子琅的手,宽慰道:“你好好儿养着,哀家替你去看一看娴妃。”说完她又看向绯心,嘱咐道:“澄儿,你替哀家照看一会儿皇帝。”

    “是,太后娘娘。”绯心答应下来,但她心里明镜儿似的,这宫里头这么多下人,哪里用得着她来照看皇帝,不过是容太后刻意制造机会,让他二人单独相处罢了。

    “容姑娘,”裴子琅苦笑了一下,“出了这么多事情,你我的婚事,大抵是要搁一搁了。”

    “皇上放心,”绯心忙道:“我并不急于这一时,还是以大局为重。”

    “难得你明事理。”裴子琅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不像那个敏妃,一直抓着大婚那天的事情不放,吵得朕头疼。”

    绯心默了默,顺着话头十分自然地问道:“怎么,查出刺客是谁派来的了吗?”

    “据调查,两拨人马都是蒙古人。”裴子琅皱眉道:“可朕就想不明白了,上次大齐与蒙古之役,可谓两败俱伤,两国和亲之后,已经签订了不战之约。蒙古现在也根本没有实力开战,那他们为何还要这么做?”

    绯心:“或许,蒙古人只是不想看到吐蕃和大齐走得太近,毕竟他们与吐蕃多有争执。又或者……蒙古人不希望吐蕃成为大齐的附属国,壮大大齐的国力。”

    “你说得没错。”这些,裴子琅显然也想到了,“朕和公主没死,怕是要让他们失望了。”

    绯心见他似乎相信了这两桩刺杀都是蒙古人所为,不由问道:“陛下,您不觉得蹊跷吗?”

    “蹊跷?”

    “蒙古人现在不想发动战争,也不想吐蕃被大齐纳为附属国,那他们刺杀的就应该是公主,而不是陛下。”绯心分析道:“所以刺杀公主,应是蒙古人所为,另一桩刺杀却是针对皇上的,很有可能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企图挑拨蒙古和大齐的关系,闹得天下大乱……”

    她的猜测太过于大胆,但细细想来也很有道理。裴子琅默然不语,好半天过去,他突然问了一句,“这是太后教你说的?”

    绯心眨眨眼,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这件事与太后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就要看你们容家,认为谁碍眼了。”裴子琅也不傻,一点即透,“你是想说,安家?”

    “难道皇上就不觉得蹊跷吗?为何刺客行刺之时,正好是侍卫交接,守卫最薄弱的时候?为了陛下的安全,当值侍卫换班的时间,一向是对外保密的。外人若想知道这些消息,只有通过……”

    “安仁。”裴子琅幽幽道。

    绯心笑了一下,适可而止,没有再说话。

    “安仁的胆子,的确是大。朕听说他有意休了二长公主,将外室扶正。”裴子琅冷笑了一下,沉声道:“果然是朕太纵容他了吗?”

    这个问题,同样不需要绯心来回答。裴子琅的疑心本来就很重,在他当上皇帝之后,他的疑心更是不亚于其父靖武帝。她只要引出一点苗头来,剩下的,只要交给裴子琅自己去做就可以了。毕竟三公主能查出来的东西,他一个皇帝,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查不到。

    从皇帝寝宫出来,绯心拿了太后的腰牌出宫,去往谦王府。到了地方才知道,虽然公主住在这里,但江白并没有住在此处。

    “那您知道活佛在哪里落脚吗?”绯心问。

    “据说是在贤王府。”

    对方随口答了一句,却叫绯心如遭雷击,双手发颤。

    守门的家丁见她神色不对劲,忙道:“不不不我说错了,哪儿还有什么贤王,就是逆贼裴子扬以前的府邸。虽然那地方被火烧了,但位置绝佳,几个月前皇上派人维修过了,活佛现在就住在那里。”

    “我知道了,多谢你……”

    绯心失魂落魄地离开了谦王府,步行往贤王府走去。

    贤亲王府,她和裴子扬的家。出事之后,她从没有想过,她还能有回去的一天。

    往日里幸福美满的日子似乎都变得模糊了,现在提起贤亲王府,她唯一记得的就是那个雨夜,裴子扬决绝地将她推出了围墙,将他自己留在了里面……

    然后,再无影踪。

    绯心好不容易才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她调整好表情,方上前示意下人通传。

    没想到江白像是早就料到她会来一样,提早嘱咐了下人,如果容小姐来了,直接领她入内即可。

    走进去才发现,如今的贤王府已经和当初大为不同了。当年,裴子扬虽也有文才,但毕竟是个武将,王府里的肃杀之气颇重。而如今,这里更像是文人雅士所居的别院,清雅非常。

    庭院深处,江白正半躺在躺椅上看书。许是听见脚步声,江白放下书卷,抬眸看她。他的睫毛很长,阳光映射其上,令绯心有一瞬间的恍惚。她情不自禁地问了出来,“你究竟是谁?”

    “塔尔·江白赤烈。”他答。

    她的心似乎被揪了一下,提醒着她的可笑。绯心牵了牵嘴角,苦笑道:“活佛莫怪,是我冒昧了。您的伤还好吗?”

    “小伤而已,不足挂齿。”他说的云淡风轻,绯心也深信不疑。毕竟看他脸上的伤疤和跛了的腿就能知道,江白一定受过非常严重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