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伪生(八)

北府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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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海的形成,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一定与那规模庞大的记忆材料的形成有关系,它就是提炼记忆材料的母液,所有的记忆材料的储存也都离不开它。当然黑海之中也不完全是记忆材料,我想它的颜色之所以会深得与材料的颜色差得那么远,还应该有人的血肉,毕竟产生那么多骨架的血肉之躯所留下来的血肉可不是他们两个能够吃得了的,这也是在它的表面上会感觉一股刺鼻血腥味的原因。放入骨头的原因很简单,因为骨头的硬度摆在那里,很多时候还需要它来做支撑骨架;而放掉皮肤的原因,只为了掩盖真相而已。

    我们曾天真以为这个世界只是平凡世界中被忽略的一隅,所以擅自将池塘中水的变化归结为月球的作用,不过现在看来,这真相真是一个对幼稚观念的讽刺,因为这个世界本就是个地狱,这与黑海息息相关的水塘的变化,并不是它在月光下显露出真面目,而是在阳光下隐藏起了身影。简单的说就是这才是它的真面目,它之所以那么温顺,只是太阳使然仅此而已。

    所谓的怨灵作怪,也与记忆材料脱不了干系。最为人们熟知的记忆材料是指镍钛合金,它们可以在记忆温度中任意加工,当温度回到记忆温度时形状就会复原,这就是它的原理。而这里的记忆材料也不例外,只是更为高级,不仅可以记录在一定声波与光下的形状,就连微弱的人类脑电波,在某些特殊时刻都可以被记录下来,进而模仿人的行为。

    而这种特殊时刻,无疑于就是能够产生远远大于平常时刻脑电波所拥有的能量的情绪剧烈波动的时刻,而这个时刻,在这里最为常见,那就是人们受到极端的恐惧而死亡的刹那。

    我记得小普的哥哥曾经说过只要超度完所有有怨气的灵魂,这个世界就会复原,其实也能与记忆材料扯上关系,只要将记忆材料上粘附着的人类临死前那最爱发出的载有怨天尤人毒誓的脑电波清除掉,所有的怨毒都会消失。

    但是,所有人的怨毒都有人在解决,唯独黑丝仙人掌的怨毒无人理会,所以它才是最受伤害的——生物。对于植物来说,由于它和动物的构造有着极大的差别,我们能判定它们有生命,但是否有思想意识就不得而知了。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会得到指示不同方向的两个路标,一是有思想,一是没有思想。

    照第一个理论来推理,其实攻击人的干尸都是黑丝制造的,真正的干尸并不进攻人。可是作为植物的黑丝的思想并不具备主动攻击性,它的存在只能起到支配肢体行动的作用,而它的所作所为只能说是我们将其他怨灵赖以生存的东西都以符合我们观念的理论消灭了,他们无处藏身,只能寄居到这个被我们认为是没人关照却因此侥幸逃生的仙人掌上面,借它的手掌来报复我们。他们灵魂的存在,只是因为当时这记忆材料的存在。所以黑丝有了攻击意识,所有一切人型生物都是他们的敌人。

    我也是刚刚才明白,黑丝根本就不是仙人掌的刺,它是黑猫的毛发,而仙人掌的刺我们也见过,就是那被小王称作是喝饱了血的黑丝的血丝。血丝早就在婴儿进攻广播塔的时候作为仙人掌先锋队的补给部队,在仙人掌销声匿迹之后也就没落了,但黑丝究竟何去何从我们就不得而知了,可是当我发现干尸残骸之际,我突然意识到可能我们都猜错了。其实黑丝并没有消失,而是以其他的姿态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干尸。我从这本书中也找到过关于记忆材料废料的解释,它们的颜色就是黑色,而且可以在高温中继续提炼,这大概就是黑丝在那场熊熊烈火中得到的好处,虽然提炼得还不完全,但也已经摆脱了过去的姿态。之后的事情就更好解释了,当它的主人消失后,它们就开始进攻那些莹白色的人。这些莹白色的人其实与综合楼里面的骨架,以及我们无意间挖掘出来的尸体都有着直接的关系,莹白色的人其实骨架之外身体之中乘装的是记忆材料的载体。当它们无缘无故成为被攻击的对象之后,盛装在它们身体中的材料就被挤兑了出去,这就是在月光的指引下形成的无色天街,就是因为还没到统一的时间段,所以形成的天街只是一小段。所以当黑丝占据了他们的身体时,里面的材料就泄露了出来,形成了天街。干尸之所以能够穿墙,只因那些材料遇见地面的材料,也就是青石板时会失去记忆,会分解成最原始的粒子状态。

    “那要是植物没有思想意识呢,你的这番理论不就毫无立锥之地了吗?”

    “就是因为这样,植物才是有思想的!”

    “你理解错了我的话!”他对阿武的反驳丝毫没有在意,“我说你所有推理的前提之一是植物拥有思想,由此而建立起了这个庞大的理论帝国,虽然有点道理,但你无法否认这个基础还是有着不少的缺陷,假如它是错误的,你的所有理论就都站不住脚了!”

    “你把我的话都说了,就是因为如果它没有思想的设定是正确的,那整个理论就是错误的,这不就很好地说明它必须是有思想的,才能推理出我们现在的理论!”

    “你……”他一阵胸闷气短,被阿武这种篡改逻辑的不耻行为感到悲哀,躺椅似与他息息相关,这一阵频繁出现“吱呦”声。

    “所谓‘超级月亮’,甚至于‘破镜重圆’,很有可能是一场高科技人才的闹剧,与会人员只是检验这种材料的性能是否优良的试验品而已。如果说他是一个笃信科学的研究者,这才是解开所有谜题的关键;如果真的归结到这上面来,恐怕这个环境之中的所有人都是影院中的木偶,只不过波及到了它们的操控者,至于看台上的观众,他们不仅在看木偶之间的互殴,更是在看木偶与人之间的战斗,以及人与人之间的尔虞我诈!”

    “你是真的看清楚了这一切,还是只是凭空捏造的!在你的推理中,你违心地把所有的‘可能’换成了‘一定’,我想在你这么做的时候,心中也一定是惴惴不安的吧,生怕自己说的过于绝对,而将那些本来可以敞开的大门全都封掉!”

    “你说的这一切只是凭借笔记本中‘记忆材料’这四个字展开的丰富的联想,我觉得笔记本里面不可能记载你的这些推理,而且就算是那些名词与参数,对于你这么一个小毛孩子来说也像是天书一般吧!”

    “虽然我看不懂那些专业名词,但是那些性质我还是能够看明白的,像如什么‘特殊情况下可以进行固液状态转化’、‘能够产生永久记忆,并可以在声光下复原’,就算是傻子也能知道它的用处啊!”

    “你不觉得这种材料太过于高级了吗,尤其是用在这么一个地方!”

    “你想说什么,否定它吗?”

    “既然它存在,就一定有它存在的意义,但是它的意义你给弄错了!它并不是真相,只是掩饰真相的一个手段而已!他们早已经预测到了现在的现象,虽然完全出乎了他们的预料,但原理还是差不多。这就是他们为了蒙蔽外界而制造的一个谎言而已,只不过还没有对外发布就挂掉了,否则你们听到的将会是一个伟大的文明在一夜之间无声消失的传奇故事!”

    “随你怎么说吧!”

    “难道在你的心中就真没有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归咎为不为我们熟知的神秘力量,而是自始至终一定要用符合你科学理论的观念来解读。那我们刚才讨论了那么多的东西就都白费了,因为那东西根本就不是现在的科学水平所能解答的。还是说你觉得自己已经摸到了胜利的门槛,距离成功之后一步之遥,就只剩下叩响它就可以了?”

    “我可不会夜郎自大,不过在知道原理的情况下,我们总该能想出一些应对措施,只要能出去就好了,这里的事情我可没有什么闲情去管了!”

    “你不觉得那扇大门已经有人给你打开了吗,只不过你不太相信门里面的那个人和已经从门缝中看到的门里面的世界,正在原地彷徨呢!”躺椅上传来的是连连叹息声,不过他的意思阿武已经明白了。

    “是啊,谁让你不把门缝开大一点呢,那样我就可以看清楚里面的情况,也就不会彷徨了!”

    “当你看到门里面的世界你确实不会彷徨,因为你会直接转头离开!”他的语气不容置疑,仿佛早就知道了一般,“我之所以不敢让你看到太多里面的东西,就是怕你在还没进门的时候就望而却步。其实你的离开是对自己、对别人都不利的行动,因为你已经身在这个事件之中了,退缩对于你来说根本没有半点好处!”

    “说到底这还不是因为你的自私所酿成的苦果吗,你还在这里大言不惭地斥责我?”阿武没再给他留面子,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胜利就在我的眼前,你竟然说我会望而却步,这难道还不够明显地表露你的意图——你根本就不希望我进去,和你一同瓜分胜利的果实!而且,你和我的这番谈话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你到底有什么意图?”

    “原来是这个样子啊,也怪我,一直以来都没有表明那个观念!”他在听到阿武这刁钻的问题和刻薄的辱骂之后竟比先前更加放松,又恢复到了原先慢悠悠的状态,“看来你对我的看法还是有不少偏见的,我的确处在你想象的胜利之地中,但你对我的态度决定了你对我行为的认知,故而将我的一切行为全部丑化,来证明你对我认知的正确性。”

    “其实,我对你要求之高的主要原因是,我需要一个高智商的战友,来与我一起解开我面前的那道门!”

    “你的意思是说……”

    “我只是想让你更好地了解自己而已!”

    能够激起耳膜反应的声音暂时进入了休停阶段,但是划过心海的声音却依旧震耳连连。

    “我骗不了你,这你知道的;但你骗不了我,这也是我所知道的——这是我们都知道的!”

    “手机与短信,任务与卧底,哥哥与无知,第一次与玻璃牌——好了,你的表演很精彩,但现在没有伪装的必要了,真正的竞争现已正式开始!”

    “当我们杀掉赵松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注定了!”

    “只不过这一次来的人着实有些笨了,远不及第一次来人的十分之一,亏我还准备好了扰敌策略,可还没来得及展开敌人就要全军覆没了。”

    ……

    “猎物即将现身,看看我们谁先抢到手吧!毕竟我们的目的都相同,都是为了灵魂,都是为了鬼!”

    “嘿嘿!”

    “文先生,你的计划是不会实现的!不信吗,那我们走着瞧就是了!”

    融入夜色中的七芒星逐渐从世界的认知中淡离出去,给一切的已知与未知都仓促地画上了突兀的终结符号,被丢进了未解之谜之中。

    厚重的玻璃门里面转过了一张脸,苦于光线过暗无法辨认清楚是谁。只是能看到他回过头望向门外,在看到那永不消逝的闪亮七芒星之后兴奋异常,竟手舞足蹈起来,似乎在庆祝这期盼已久的胜利,今天晚上终于能够睡个安稳觉了。

    玻璃门被慢慢掩上,将其中透出的玉白光泽无情地封存了起来,只是门缝中却多了四个恶心的黑点,在骤然变成紫红色的最后一瞬时消失在了天地间。

    尸袋中的骨架、广播塔顶的头颅和变成石柱的脊柱,以及象征生命和提供鲜血的玻璃牌!

    经过这么多次勾心斗角之后,所有的一切终于齐全了,是时候开始这个频繁被他人打断的神奇仪式了。

    不知道这石棺能否合你的胃口!

    闪耀着温柔白色的大理石建筑物之下,本来的石罩被倾斜倚靠在墙上,里面累着一具无头的碎骨架,焦干的肉屑堆积在石棺底部,白色的大理石柱插在盆骨倚靠在棺壁一侧,顶端则是顶着一颗从未见过的骷髅头。它不太像现在人类的颅骨,反倒和猿类的差不多。

    “啧啧,终于要开始了,你是不是也等得不耐烦了呢!”

    兴奋却不失稳重的声音在石棺前响起,黝黑的眸子深处倒映着石罩小孔中的异象,逐渐浓郁的血色三角形正立在了视网膜上,刺激着感光细胞在大脑中慢慢成象。

    “怎么只有男的三角形啊,女的怎么没出现呢?”责问的声音由与血色三角形交媾的灰色三角形引出,兴奋感被这唐突事件镇压了下来,言语间只剩下了稳重。

    “不过没关系,毕竟这也只是辅助手段,少点就少点,大不了待会儿补上!”

    “不过我这样做并不图什么,也不能说不图什么,只能说我图的与你想的切合到了一起——让你安安稳稳地继续存在着,不让坏人抓到你!”

    “毕竟你是这天地间的第一只鬼,第一具灵魂体,第一个死掉的人,同时也是唯一一个拥有能帮助他们看清所有一切的目标!”

    “不要让你的后代抓到你,否则他们会干出让你想手刃他们的事情!”

    “我知道你的本质并不坏,我知道你这样做的原因,所以我才帮助你;同样,你的敌人也知道你这样做的原因,所以他们才想抓到你利用你!”

    “毕竟所有一切都是为了灵魂,都是为了自古以来人们最为热衷的永生,虽然这种永生有些异类!”

    “我要说的就只有这些了,剩下的你自己也多多少少知道了些,我就不贫了!”

    安然的声音逐渐逝去,在它即将归为无形的时候被一阵嘈杂的哗啦声给彻底淹没了,无数玻璃牌如洪水一般从袋子里面泄出,拥挤在石棺的四周。

    “这是属于你的牌牌,象征着你的独一无二!”

    那只内嵌有血色六芒星的玻璃牌被放在了石棺的小孔上,与小孔里面由突起的尖刺勾勒而出的六芒星呼应,血红色在那一刻蓦然兴奋,缓缓流动起来。

    “这一块是最近刚产出的,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一块一面浮出大三角形包裹小三角形的图案,另一面内刻有“12、6232、997”三个数字的玻璃牌在强力的挤压下化成了玻璃碎末,其中的血液却如丝线一般从指尖慢慢滑落而下,如蛇细丝一般顺着棺壁潜入到了六芒星的后面,悄无声息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这个位置怎么还有空缺呢,不是早就有人填上了吗?哦,不要着急,我知道只此一块当然不够,这里不是还有嘛!”

    紧接着标有“8128、6368、13”和“6、1”为代表的无数玻璃牌在故意加重的脚步下支离破碎,那其中血红色纷纷化为血丝如爬山虎的脚一般纷纷涌向那扎眼的棺材,为首的一批首先缠绕在了那逐渐颓坯露出骨色的大理石柱上,将刺痛心灵的骨白用血红掩盖下去,剩余的则转眼间就将石罩围成血色的粽子。

    “就只差一样东西了!”

    “到底是666啊,还是999啊,看来得把那两个位置的家伙都弄过来才能知道!”

    门缝中闪过一道凶厉的目光,旋即玻璃门微动,一道身影出现在了恍若白昼的天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