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卖女(二)

情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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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嘎鲁玳被叫来了,泪痕犹湿。

    因为她老是在想为什么还没有办法得到胤禛,现在这个消息就等于是礼物。

    是礼物,也是恐慌。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也许很可能会带来麻烦。

    嘎鲁玳想起和胤禛的初次印象,还有再见他时他的那种态度,心里有着很不祥的预感。初见时她把保绶当成了他,大加贬斥。他肯定还记得。这该怎么办呢。

    其实是一直都想找机会解释的,但是由于隆科多焦头烂额,所以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详细的说一说。

    那么,现在正好有了契机,就去试一试吧。

    虽然是有隆科多牵线,但是嘎鲁玳依然会担心。胤禛的态度不行啊。

    李四儿看了看其他人,叹了口气:“你们先出去吧,我来跟她说。”

    众人出去了,守着门让母女两个谈。

    其实,要把重担压在嘎鲁玳的身上,他们也是没办法。虽然一直都希望能和胤禛结亲,至少从前的境况比现在要好很多。即便他们之间不是平等的,也能得胤禛高看一眼,而现在面对着他,就只能是乞怜了。

    明知是这样,也只能指望看在嘎鲁玳这张脸的份上,胤禛能对她多疼惜一些。

    李四儿握着她的手,含泪道:“你也别太害怕,四爷看在你阿玛的面上不会薄待你的。”隆科多可是自认是四爷的舅舅呢。

    嘎鲁玳的心里多了一分兴奋:“那我在哪儿见他?”

    胤禛是不会到这儿来的。

    李四儿想了想说:“让你阿玛想想办法,一定能见到的。”

    胤禛这些天都会抽空到慈光寺去颂经礼佛,有时候是和三阿哥一起,当然,也会有他自己的时候。

    众阿哥都在为着元后祭日到来的这一个月做些事情。这也不奇怪。

    要是想搏得他的好感,最好也为此做些什么。

    李四儿说:“你去抄些经文,准备一下。”

    嘎鲁玳害怕。她在那儿见过胤禛两次,可是结果都不好。

    李四儿说:“这样吧,让你阿玛先去探探口风。”

    嘎鲁玳感叹,李四儿和隆科多总是失败,她不太敢相信他们了。再一次体会到投错胎了啊。要是她不是他们的女儿,或者是佛尔果春所出,现在的情况可就大不一样了。

    她想着,手上一紧,抓着李四儿的手更加亲密了。心里突然就有了异样的感觉。她的母亲不再是从前风光无限的李侧夫人,而是人见人欺的李贱婢。这也就意味着,连她和玉柱也变得低贱了。

    以前好歹还没有惨成这样,现在玉柱和隆科多终身失业,是不是意味着,以后都得靠她养活他们啊。

    这怎么行呢。就算她愿意,她也养活不了啊。

    嘎鲁玳想起了胤禛,要是她还顶着李四儿之女的头衔,胤禛肯定是不会多看她一眼的。

    如果跟李四儿断绝关系,说不定还能好点。

    只是,这样可以吗。

    她尝试的问李四儿:“额涅,我想到了一个主意。我们能不能先……断绝关系。”

    她很小心的瞟她,希望她不要太难过,因为若是如此,她们就会翻脸。现在还不能翻脸。而且,她也不想跟她翻脸。

    她们处于危险里,抱团总比单打独斗好很多。可关键是没办法啊。

    她的意思是先假装的,然后去跟胤禛接触,若是真的捞到好处了,再来真的。

    但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她都不会放弃李四儿。她会保护她。她也真的需要她啊。

    李四儿正在动情的跟她说不要怕,突然听到这些,心就像被鹰抓走了一片肉,鲜血淋漓。

    她当然也知道是为了什么。

    因为她比之前还要惨,已经是贱婢了。隆科多一回家,送他们回来的人就予以了宣布。亲友和下人也都知道了。

    若是不然,在她审问引月时,引月也不会敢当面直唤她贱婢。

    她们是一体的,她一完,玉柱和嘎鲁玳不可能避免。她能理解他们的处境,但是,她还有着要去保护他们的心,怎么能是他们先抛弃她呢。

    她明明知道他们已经是白眼狼还没有放弃,为什么他们这么残忍呢。

    李四儿看着嘎鲁玳,嘴唇发抖的说:“你再说一遍,我没有听清楚。”

    嘎鲁玳捏了捏她的手指,感觉比刚才更冰凉了,紧张的说:“额涅我是想说咱们先假装好不好,不然四爷会不理我的。”

    李四儿的呼吸变得急促:“你以为跟我断绝关系,就能断得了你是我的女儿?改了名份就有用?”

    嘎鲁玳看她紧抓着不放的样子,不但吓人而且很讨人嫌了,也有点生气:“怎么不能,不是都在说岳兴阿和舜安颜做到了吗。他们都已经不再是阿玛的儿子了,凭什么我就永远是你的女儿呢。再说,我也是只是假装的,我又没有抛弃你。”

    怎么没有抛弃?

    大难来时各自飞,这么快就到了。

    李四儿不禁想起当初嘎鲁玳和玉柱送完银盒子后,他们就跑到了鄂伦岱家。结果隆科多白白花了三千两把他们赎回来。

    早知道,要他们回来干什么呢。

    当初就已经看得清楚,如今不过是再伤一回心罢了。

    恐怕玉柱也是这样的想法吧?

    李四儿倒是有了赌气的念头,想把玉柱也叫来问一问,不过一想撕破脸没有好处,就只是跟嘎鲁玳说:“你这样是行不通的,别想了。”

    她努力的维持着体面,想跟自己说不要哭。

    可是摸摸发抖的身体,她还是控制不了。

    她知道,她已经进入了绝望里,玉柱是完了,嘎鲁玳不管有没有好的未来,都不会管她。现在没翻脸不过是因为翅膀未硬,还得指着她帮忙而已。

    要是嘎鲁玳真的混出头来,自然是要抹去她这个污点的。

    她想她必然也是想到了。

    报应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猛了啊。

    嘎鲁玳不停的在催,李四儿越来越心寒,便也直说:“你以为断了名份就行?你阿玛在意你,也不过是因为你是我生的,跟我断绝关系,你想清楚了吗?你也别说是什么假的,你若要断,就是真的。我只当养了个畜生,我不要你了。也不想想,我不要你了,你阿玛还会管你?”

    嘎鲁玳被吓住了。子以母贵的道理她还是懂得的,她也知道这样的提议伤了李四儿的心,忙说:“我是被舜安颜和岳兴阿气糊涂了。他们竟然敢跟阿玛断绝关系。额涅,我,我是不会那么做的。”

    哼,她以后一定要抹去这个污点,她相信玉柱也是!

    才说过的话,就想咽回去吗。

    李四儿看着自家闺女花容失色,心里又有些软了。

    她也希望她能多看开一些,不要那么狠心,使自己也能得到安慰。

    她抱着嘎鲁玳哭了一会儿,抹抹眼睛,教她怎么拿捏风韵,然后说:“跟你阿玛去吧,记住,要有骨气些,四爷不喜欢没有骨气的丫头。”

    都到这份上了,要骨气也有限。要卖弄,就得把这些扔掉。

    慈光寺外。

    胤禛刚听住持说禅完毕,从东边过来了。住持曾经教过舜安颜功夫,自身和胤禛也是旧识,因此胤禛听他说起,对舜安颜也有了一些印象,再想起在南苑时舜安颜的作为,深感这个年轻人着实可悯。

    温宪也经常在他面前说起他,可见,舜安颜不是个坏人。

    其实,舜安颜的脾气还有身世,和胤禛都有相似之处。胤禛得不到母爱,而他却是得不到父爱。他们都是很可惜的。只是胤禛比舜安颜大些,对这些比他能看得开。

    胤禛虽然没有表示什么,却也不排斥舜安颜。紧跟着,对隆科多的印象自然是越来越差了。

    他想起小时候,隆科多还没有不正常到这一步,看来岁月无情,他已经变得令人不认识了。

    现在隆科多一无所有,会不会又在想什么歪主意呢。

    对这些,胤禛倒是不担心的,他唯一纠结的时候是想起了孝懿仁皇后,于隆科多,他根本很少费心思。

    但这个奇葩并不是想躲就能躲开的。

    天撞大运。胤禛刚出寺口,就遇到了这两父女。

    嘎鲁玳惊喜交加,可惜隆科多走在前面,只好向后退了退,端住矜持的架子。

    早就有跟着胤禛的侍卫过去挡住。不让他们上前,苏培盛和胤禛一说,胤禛停步,朝着那边看了看。

    寺口那儿有轿子在等着,隆科多和嘎鲁玳就跪在了中间,倘若胤禛要上轿,他们就是拦路的肉墩。

    因为隆科多现在什么都不是了,格外恭敬,笑咪咪的叩头:“奴才见过四阿哥。奴才来给您请安。奴才还带来了嘎鲁玳。她抄了些经文,想孝敬元后,你们交谈交谈也很不错呢。”

    嘎鲁玳上前,手里端着佛经。学着李四儿说过的那些,柔柔一福,如岸边春柳。双眸却眨着热情的光亮。

    苏培盛谨慎的跟紧胤禛。

    这两个人的架势真的很像随时有可能扑上来的啊。

    胤禛看了看腰弯得像条狗似的隆科多,看看轿子,再扫了一眼嘎鲁玳的脚,最终转到了苏培盛的身上。

    苏培盛默契的点头:“嗻。”他让侍卫们把隆科多搭起来,拉到一边去。然后,苏培盛靠近他:“去找苏应和。”

    那是谁?

    隆科多想不起来了。他不能确定见过,不过,都姓苏,难道是苏培盛的亲戚?

    莫非是有什么提示吗。

    没错,这也是胤禛的意思,没有他的意思,苏培盛不敢说的。

    他回头看了嘎鲁玳,心想,也许胤禛已经明白了,只是不好意思,要找人安排?

    不管怎么说,还是去试试吧。

    他带着嘎鲁玳走了。

    苏应和的家不算难找,但是很隐蔽。

    隆科多亲自打听过了,带嘎鲁玳一起。

    穿过羊肠小道,一瞧,还挺僻静的。他敲开了门进去,问过家里人,苏应和在家。

    听说是四阿哥介绍来的,苏先生还是比较客气的。他七十多了,是名民间医生,中年时期专门给苏麻治过病,已经辞养在家多年,对一般人他是不会出手的。

    不过,来得是隆科多,就有点讨厌了。这些天满大街在传他的事,苏应和心里一阵恶心。但是还是得招待的。

    隆科多看他温文而雅,挺满意,但是为什么是个老先生,难道老先生是做媒的?

    他坐了下来,嘎鲁玳站在他后面,他们满怀期待的看着苏应和拿出一个长盒子。

    长盒子里有一方布垫,还有布囊,还有针。

    苏应和伸手摸了摸隆科多的脉,觉得他没有什么大问题,不过看这个人的面色不好,便问:“你头痛吧,晚上睡不着,是吧。”

    隆科多这些天烦得要死,确实有时会头痛,头痛欲裂,就点了点头。

    苏应和执起了针,准备给他扎头:“别动啊。”

    隆科多有点蒙,过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了,他曾经扎过头的,那时候是梁九功整他。

    现在是胤禛。

    晕,胤禛这是说他脑子有病!让他来扎头!这个白眼狼,他根本就知道他想要什么!

    头上已经有好几根针。苏应和正在拿着新的往他头上扎。

    隆科多暴躁的身子一挺:“我没有病!”连个小老头也能欺负他,没天理了!

    苏应和喊:“哎,你别动,这有针!”他被撞得手偏了,但是也扎到了。

    隆科多顿时有发胀痛苦的感觉。

    苏应和看了一下位置,还有出血的情况,顿时很惊恐。

    天呐,居然这么寸。

    隆科多难受的叫起来:“我不会有事吧。”

    “不会,不会的。”苏应和一生行医无数,从没出过岔子。他不能承认。

    反正是隆科多,就算将来眼瞎了,也是报应。而且他不会马上就瞎掉,他会越来越看不清楚,他会绝望和痛苦,但是,没有人能赖到自己身上。

    苏应和摇了摇头,安慰他道:“不会有事的,我先替你弄下来。别急,别气啊。”他开始动手,把针取下来,然后止血治伤。

    气和急都会使病情恶化。

    隆科多眼前一阵发黑,他突然很怕的转过头去。

    嘎鲁玳在刚才因为怕他碰到自己,飞快的伸手拂了一下,推开他,结果碰到他的头。他有点误会,觉得是她把针拂歪了,心里好气。

    这叫什么事,为什么他这么倒霉!

    他一气,眼前更恍惚了。他恨恨的叫道:“臭丫头,快扶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