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宁可枝头抱香死

转身、不离开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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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着他这副凝重的模样。

    伶舟皎和其他人都抿紧了唇,目光中也盛着凝然,不再说甚么话。

    奉大夫往前走了些,更靠近了夙沙亭,他在躺椅旁侧半弯了腰杆,蹲了下去,指尖搭上夙沙亭一只手上的脉搏。

    细细地分辨着。

    在这其间,他同时也还是在打量着夙沙亭那还是有些异常苍白的面色,而越是把着脉,越是打量着夙沙亭的面色。

    他面上那些凝重,就愈发凝重。

    他不说话,所有人也都不说话,全保持了沉默。

    而沉默着过了好半晌。

    奉大夫才出了声,第一句,却不是在解释什么夙沙亭的‘病情’,而是道:“他这情况是没有性命之忧的。”

    接着下一句更是:“你们可否都先散了去,关于这人的状况,我有些话,要单独和他的家人说。”

    看得出来奉大夫在这些人的心里都是有着一定分量的,他这样说了话之后,其他人也就不过问这事情,自走出了门去,而就是青花婶子和燕子,也都随着那些人暂时出了门去。

    这院子里,眨眼就只剩下了夙沙亭、伶舟皎,还有就是那个仍把着脉的奉大夫。

    外间并没有人在听他们说话。

    这环境现下显得格外地安静。

    伶舟皎没有先出声。

    那奉大夫再把了下脉,就松了手,接着缓缓地站直了身子,他将手背到了身后,面上凝重的表情,一副凝重的做派。开口的第一句,听得伶舟皎的心里也不觉就凝重起来:“你们,究竟是什么来头?”

    他盯着伶舟皎,那其貌不扬的面上,此刻,双眼倒有如鹰隼般存着明显厉色。

    伶舟皎面上连细微的表情都收敛了起来,就算是仔细地看上去。也没有办法分辨出她现在究竟存着怎样的情绪。她沉默了一下,方才道:“奉大夫放心,我们不会给这个村子招来什么麻烦。您也不必如此担忧。”

    至于其他的事情,她不想解释,不知如何解释。

    奉大夫大抵是明白了她不想多说的心思,但他还是蹙着眉头。道:“你凭什么保证不会给村子里招来麻烦?你们现在,是自身也难保吧?”

    “如果不是将麻烦都甩开了。奉大夫以为我们能够安生地到了这里来,且还没有什么人追上来?还有,我既这样说,当然也有我的道理。我从不是那等会说瞎话的人,奉大夫愿意相信也罢,不愿意相信也罢。左右如果是招上什么麻烦,从我们进了村子。就该已经招上了不是么?”

    那些人应当不会追到这个地方来动手。

    一来,他们不会那么穷追不舍,二来,大概对于他们来说,目的已是达成。

    伶舟皎看了看仍在躺椅上未曾醒来的夙沙亭,语气说着说着,也就软了下来,接着就只是道:“我不知道奉大夫从哪里看出了什么来,但您不必担忧什么,我不会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我们到这来,也真的是想要有人帮帮而已。”

    她面上的表情,存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怅然。

    那个样子,不知道令得奉大夫是不是想到了什么,竟就此不再针对于她,口气缓了下来,眸中的锐利亦是收敛,他转而说道:“你这位兄长所受,在此地是没有办法根治的,我虽此前未曾见得如此之症,但家中书籍是有记载过,对于这解决的办法,我也只能说是有几分把握,但并不能全然给你个肯定的答复,你也要有心理准备。”

    伶舟皎眸光一闪:“您看得出我兄长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儿?”

    一旦收敛起来那样的锐利,奉大夫看起来就如他那其貌不扬的面目一般,整个人都透着不起眼,无害的气息。

    就是听着伶舟皎这样问,他也只是很平静地答:“他这是中了巫蛊之术的症状,只是按理来说,这巫蛊之术应当早就不能施行,毕竟那蛊虫的豢养,因着过于邪性,早已渐渐失传了去。”

    说了这么两句,奉大夫自个儿又摇了摇头,道:“不过既然医治的法子,都可以被传得下来,大概私下里,也是有人将那蛊虫豢养的法子也传下来了吧。”

    只是这样的法子,好不容易传了下来,当然就不会轻易用在什么人的身上,因此,奉大夫会怀疑伶舟皎和夙沙亭的来历,是十分正常的事儿。

    就是这会儿。

    听了奉大夫的话,伶舟皎心底自是同样地怀疑起了奉大夫的来历,这样在村子里一个其貌不扬的大夫,怎的就会懂得如此之多?

    可是伶舟皎的怀疑也不过是一闪而过。

    更多的,她却是在留意着,奉大夫话里所提及的那解决的法子:“您说的是,这是可以医治的?”

    伶舟皎这下子心里早已可以确定,下手的人中,一定有伶舟琼在,她一开始的那些猜测果然就是正确的,可,她不知晓的却是,她曾见识过的这样邪性的诡道,竟是还能有解决的法子。

    可为何在她曾经的记忆里,却从来未曾被人破解过?

    难不成是因着中了招的人都不知晓自己如何中的招,也未曾大张旗鼓地去各地网罗医治的法子,或许,网罗了也并未寻到这里来?

    可偏偏他们就能这般正正好地撞上此等机遇?

    这实在还是有些巧合。

    伶舟皎的心底不由暗自警惕起来,但她又想不通如果这是一个阴谋,那么这样谋划的人能够从中得到些什么。

    所以仅是警惕,也警惕得很有限。

    奉大夫道:“是可以医治,不过...”

    话到了这里,他却开始欲言又止起来。

    伶舟皎接道:“不过什么?只要可以医治,哪怕需要什么苛刻的条件,奉大夫也尽可以说出来。”

    她的话答得稍微有些急切了。当然也就将她心底那些先前未多表露出来的担忧,都显露了出来。

    奉大夫一时却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他看了看昏睡在躺椅上的夙沙亭,那苍白的面色还是没有半点消退的意思,他却是说道:“你兄长大约过不久也该要醒来了,那等医治的法子,我想。还是该等他醒来再说。”

    伶舟皎问:“难道就不能先说么?奉大夫。这医治的法子,你告诉我就好,我会去想办法的。”

    如果能够救他。她当然愿意为之努力。

    这却是没有什么好去迟疑的。

    伶舟皎的目光之中存着一抹决绝,在那样潋滟的眸色里,就好像一道耀耀的闪光,那么鲜亮。又好像有些叫人觉得刺眼。

    原本还欲言又止的奉大夫,忽的就出声。有些突兀地问了她一句:“你确定,你想要知道这医治的法子,并且,不会后悔?”

    伶舟皎摇了摇头:“只要能够救他。这就是我应该要去做的事情。”不管曾经他遇到这样的事儿是什么原因,但这一回的确好些缘由是要归咎到她的身上,曾经她不认识他。萍水相逢,即使是袖手旁观。那也没有什么,但现在,她却不能做那样的事。

    特别是,在他说了那样子的话之后。

    奉大夫的面上全然都是平静,可他说出的话,却并不平静:“哪怕这个医治的法子,很可能需要你去付出极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有的时候,知道倒不如是不知道。

    如果不知道,就不会为此而纠结烦恼。

    你知道如何去挽救一个人的性命,而这个人是你身侧亲近之人,但这个能够挽救他性命的法子,却必须要你去付出极大的代价,或许才能够达成,而且,还并不是百分百能够达成的事情。

    救或者不救,是进退两难的事情。

    这样,你宁愿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奉大夫一脸的平静,却没有等伶舟皎先去回答,便已是先接了话,道:“要救他,第一个要的就一个和下蛊之人有着极为亲近的血缘关系的活人。”

    他说到这里,还在继续:“并且,要用这么个活人去放血来引得存于你兄长体内的子蛊出来——这血势必是不能放得少了的。”

    伶舟皎面上看来似乎是不露声色,而睫羽却在微微地颤动。

    “再来,那蛊虫受到与豢养之人亲近的血的气味引诱出来之后,会不自觉想要去寻找依附体,而每个人血的气味在蛊虫的辨认之下,都是有着微妙差异的,蛊虫在依附体体内的时候,会受到相似血的气味的吸引控制,但出来之后,就会辨认清楚。”

    “这时,它在再次寻找依附体时,很大可能就会朝向那具有欺骗性血的气味的人,千万不可小看了这些蛊虫,它们也是有着一定的智力的。”骗了它们的,它们自然就会顺势去攻击。

    奉大夫在说着这些话的时候,仍然是那样平静的面色,然,就是这样的平静配合着他所说的有些诡异的话的内容,就会越发叫人觉得邪性起来。

    像是要令得人毛骨悚然。

    “当然,如果那具有欺骗性血的气味的人刻意地躲开了那蛊虫的攻击,那么那蛊虫,就会选择性地躲回到先前的依附体中,”他下了结论,“总之,不论是怎样解决,这其间势必是要有一个人去牺牲的。”

    这样的话听来未免有些骇人听闻。

    伶舟皎忽的觉着自己就是想要做一下扯一扯嘴角的动作,都好像有些艰难,她甚至于不知道听了这些话之后,她面上应该是个什么表情才合适,因此,在不自觉的情况下,她的面上就已经僵硬了起来。

    奉大夫好像预料到了她会是这样的反应,所以他还是平静,平静地没先接着说下去,反倒是先问了她一句:“怎么,你还坚持要先听下去么?”

    人都应该是这样的,趋利而避害。

    而且活在这个世上的人,都应该是会有左右为难的时候,谁都不可能永远坦坦荡荡。

    有些决定,对于自己来说,不会是单纯的好的决定或是坏的决定,这么简单的定义就可以定义得下来的。

    你得到一些东西,就势必要舍去一些东西,而这里面孰轻孰重,是很难去衡量的。

    有些事情,知道反而比不知道要更来得纠结。

    伶舟皎微微地抿唇,却没有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奉大夫瞥了她一眼,又转而看向在躺椅之上好像对这一切都无知无觉的夙沙亭,他的眸中有一瞬好像被什么东西所淹没,但很快又迅疾地退了下去,他轻阖了眼,又睁开,接着道:“如果,你还是想要去医治你兄长,那就带着你的兄长,带一个叫夷镇的地方去,至于,在那里,你能不能找到合适的人,来为引诱这蛊虫出来,做应有的准备,那就不是我能够确定的事情了。”

    “关于这医治的法子,我只能言尽于此,你们要怎么做,都只能随你们,”奉大夫语气淡淡,格外平静,“当然,就算是为了尽快让你们离开,我也会尽力缓和你兄长眼下的状况,让他醒来后,能尽快恢复一些。”

    奉大夫顿了顿,继续:“不过,这都是些治标不治本的法子,就算是我不做任何,你兄长也会醒来,并且好像会慢慢好转,但不用那样的法子医治,蛊虫会始终都在他的体内,看似的好转,却还是在慢慢地透支他的精气。”

    “同时也就是在慢慢蚕食着他的生命。”

    “就算是拖着,想来也是拖不过个几年。”

    他说得这样直白,伶舟皎却忽的开口问:“那要是能将那下蛊的人带来呢?她是不是就可以把这个蛊解掉。”

    奉大夫摇了摇头:“下蛊的人不会解了自己下的蛊的,我说过,那豢养蛊虫的法子极为邪性,那在下蛊的人身侧的蛊虫,也就是这些子蛊的母蛊,一个不小心,想要解蛊很可能就会遭到母蛊的反噬,谁会冒这样的风险来给别人解蛊呢?”

    “而且,只要下蛊的人心里不乐意,那母蛊是能稍微感知到下蛊的人的心意的,就算是威逼利诱,逼得那下蛊的人口头上妥协了,那也是没有用的,甚至于,下蛊的人在那样靠近子蛊的时候,是可以直接引动那子蛊——就是瞬间将被子蛊依附之人的性命拿掉,也不是什么难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