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山月不知心底事

转身、不离开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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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思罔这会儿倒不见了先时的尴尬,他姿态闲雅,如清风朗月般,负手而立,神色中却又带着浅浅的怅惘。

    他道:“姑娘定然觉得我是在多管闲事吧?但我其实,只是明白这样的感受,究竟有多难受。”

    他的神色间,漫上一抹哀怜。

    这样出现在她面前的他,用着这样的姿态,让伶舟皎一时觉着有着某种恍惚,就像面前的一切,都是那样的让她觉得不真实。

    她沉默,不答话。

    秦思罔却自顾自地,这话又不像只对着她来说,他的神情中带着怀念,一瞬间的迷惘,以及如同漫长岁月凝结到一处释放不开的沉重。

    他道:“那是种怎样的感受呢?他们都抛开你离开,漫漫世间竟似就剩了你一人,所有的人都不再能够同你那样亲近,或许,并不是别人不与你亲近,而是,你始终都不愿意接受,你亲重的人就那么陡然离你而去,于是你封闭自己,你不接受别人,你在这世间,始终觉得游离和孤独。”

    那样的日子。

    漫长的凝结下来,如果不是还有着其他要顾及的东西,一定会让人觉得人生无望,何以度此漫长。

    秦思罔的唇边撩起浅淡而透着无尽沉重的笑意,看来,带着苍凉。

    伶舟皎的神情中出现了一抹怔然,但很快便被敛去,她仍是那样冷淡地不想让人接近的姿态,只道:“公子应该有别事要忙吧。”

    如何不尽早离开呢?

    秦思罔面上那显得苍凉的笑意。渐渐地敛了起来,他那一双带着清冽莹秀的眸中,倒影着伶舟皎此刻的面容。他看着她,似乎是低低地叹息了一声,又并不为她这般态度所恼怒。

    他哂然而缓缓道:“确实也不便过多耽扰,那,就此别过。”

    他是翩翩然于世间的君子,怎么可能会在她这样说话之后还多加打扰呢?

    他姿态闲雅,微笑别过。便朝着伶舟皎所在之处,一个方向的更里面,缓缓行去。

    这个地方。

    并不是一个具有规模的墓地。但好在此处因着地位较为空旷,很少会有人打扰,林间几分阴翳都显得沉默而安然。

    自然此处,也不是只有那么一两处垒起的土包。

    在秦思罔所去向的方向。还有着别的亡者。

    伶舟皎静静地看着秦思罔离开的身形。

    他是这样清俊的男子。有着这样翩然的身姿,就算是行走在这样荒草生长的地方,这样显得有些阴暗的地方,那样温和的善意,似乎也在为着这里的阴翳,晕染出了一抹亮光。

    他是这样让人所向往的男子。

    谁又会知道他能有着那样一副凉薄的心肠。

    呵。

    伶舟皎的唇边扯开一抹极清浅的讽刺的笑,又霎时隐没而去,她看着秦思罔走远。撤回了自己的视线,静静凝望于眼前这垒起的土包。

    眼中似乎又有泪光要向上蔓延。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生生地咬着牙,将那涌上来的泪滴,逼退回去,甚至于还竭力地扯开了一抹笑意。

    她用着极轻极轻的声音,道:“所有的人,都该有他们各自的下场,娘,你是不是也这样想?”

    她脸上的笑意实际上看来仍是惨淡。

    但有那么一瞬,好似生生绽出了某种光华,让她显得无比的动人。

    一如妖姬惑人,美丽而凉薄。

    她极轻极轻的声音,很快消散于风中,而浅浅吹开的春风,却不解这其中深意。

    而在这块墓地的另一边。

    秦思罔于一个连木牌或是石碑什么的东西都不曾立的小土包前,停住了自己的步子,他的眼神中夹藏着若有所思。

    想着刚刚在那小木牌上隐约看到的一些字眼。

    娩婉。

    阿皎立。

    难不成,那个女子便是叫阿皎?

    他的神态间,显露出思索之意,而唇线抿合,他的指尖微动,眉宇间仍是那般的温和,而分明又是极为地沉静。

    那样的女子,那样的气度。

    在这样的地方,能孤身一人出现,气息调转间,轻忽而又沉稳——总不是寻常人士。

    那她这样忽然地出现在此地,难不成是有着别样的图谋?

    那个地方,葬的真的就是和她有关的人么?

    他在这其间打下的布局,不容得其他任何人来破坏,事成之处,自要万般留意,他不能不多心。

    但愿这人也要识趣一些才是。

    不然,那般美丽的面貌,就这么消逝掉,倒也真的是有那么几分可惜。

    他的面上浮现出温和的悲悯,与深暗下来的眸光交错,显出几分奇异的诡秘。

    他的指尖轻轻地摩挲着。

    视线落回到他停驻的地方,正对着的那个没有木牌也没有石碑之类物什的小土包。

    四下无人。

    他的唇角露出了一抹,极为清浅的,又极为不该在这样的地方出现的纯粹的笑意。

    天色渐渐地暗沉下来。

    时间过去这么久,伶舟皎才恍惚地察觉到暗下来的天色,她的双腿已有些沉重的麻木,她缓缓地动了动手脚,目光看着那垒起的土包,仍带着浓重的眷恋。

    这些年,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她经历了一切,乍然回到那个时间,然而,惊慌过后,喜悦缓缓漫上来,但那喜悦还未现于面上,就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地狱到天上,天上到地狱。

    都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她重来了一回,而最重要的,却又再度失去,后来,她的所有冷静,实际上都是在装着自己极为冷静,而后来的所有经历,都让她觉得恍惚。

    既像现实,又像梦境。

    她的唇边浮现出似笑非笑的悲凉,她的视线落在那虽然是特制的不会腐坏的木牌,但看来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竟觉得有那么些破败的意思。

    她觉得,无论是现实还是梦境,走到这一步,她已经无路可回。

    哪一天,待得一切了结,如果她还能有那个自由,她或许会回到这个地方,因为这里,有着能让她哭出声来的人和事。

    她将自己从那样的恍惚之中,再度挣脱开来。

    这下,她却又发现——去了那个方向的秦思罔,竟就此,不见回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