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洗衣做饭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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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安府知府叶源,今年四十多岁,身量瘦高,双目有神,一把美髯,注重仪表风度。此时正坐在正堂榻上,斜倚着扶手,左手揉着额头,面色疲惫。叶源来自大夏皇朝7大门阀中排名居中的秦州叶家,家兄叶泉,时任尚书省吏部尚书。这也是叶家逐渐没落的象征,在叶泉以前,当朝五个正二品怎么都会有一个是叶家家主的,现在只混了个正三品,家中更是连个荣誉的三师三公都没有,出去见到其他顶级门阀的家主都不好意思打招呼。但是叶泉还算是比较有手段的,叶家现在有回升的迹象,不出意外的话,最迟明年尚书右仆射会落到叶家,虽说也只是从二品,但是权利很大。

    叶源是叶泉3弟,长房幺子,自小锦衣玉食,不识民间疾苦,更是胸无大志,叶泉只好让他来当个知府,虽然官小,但是避开是非之地,不然迟早被人利用。怀安民风淳朴,商业发达,反正叶源也吃不了苦,再给他配上合适的手下,不愁没有政绩,比如叶勇就是叶家的亲卫副统领,别看长相狂野,其实最是心细如发,打仗练兵都是好手,离开其他门阀的视线还可以练支精兵出来。好在叶源本性不坏,上任后还是很为当地百姓做了些事,虽然能力不足,却也能听进别人意见。今日申时得报城外10里有贼人杀人越货,马上请府上食客商议,食客们意见分成两大类,一种:积极救援,追击贼寇,此处商业发达就是因为闻名天下的治安,万万不可砸了招牌,事急从权,调兵一用在明处是说的过去的;另一种就比较无耻了:知府没有调兵的权利,出私军向来是大忌,为稳妥计,不如不管,再说了,周围线报都没有提及大股贼寇犯境,必是小团伙作案,大商团小团伙不敢下手,敢下手的必是小行商,不必在意(分析的很准,但是这个人品让人~~~~~)。

    叶源这一为难就为难到了酉时末,还是叶勇听说后赶来表示:“宵小贼人何足道哉,不用调兵也不用私军,我自带100家将足以。”叶源毕竟还是好人,当即大喜,于是就有了前面骑兵碰到黄清月的事。叶勇走后,叶源在正堂等待消息,同时思虑重重:“到底是哪里来的贼人呢?此处乃是商税重地,再加上矿藏丰富(这点从发现到现在10年了,向来不为外人所知,叶源实在该转行,去干国安),向来是家族防备的重中之重,那伙人难道天上掉下来的?”这时家丁来报,一队家将回府了,还带回个人,要见老爷,叶源说:“让那人先到偏厅等候,带队长来见我。”

    叶源听完队长叙述的情况后,轻抚着胡须对下人道:“安排吃食让黄公子用饭,再找个好的外伤大夫给他看看,然后让他先住下,嗯~~~~~~~先按照普通食客的标准吧。”待下人出去后,叶知府至孝,想起了远方的白发老娘,不由有些伤感,喃喃道:“可怜的人啊!”

    黄清月刚到偏厅就有婢女送来茶水,道声谢后用手端起,那婢女微微一笑,盈盈一福后缓缓退了出去。黄清月将茶送到嘴边一喝,一股怪味(没办法,唐时的茶都这个味道),反正前面也喝了很多水,还不觉得渴,就顺手放在一边。那婢女不多时又出现了,手端一个铜盆,边上搭块儿麻布巾,摆放好后向黄清月笑道:“公子先洗下脸吧,这一头一脸的血怪吓人的,稍后再带公子沐浴更衣。”(可见这叶府果然不是浪得虚名的,随便一个丫头看见血人似的的黄清月还能笑出来)。洗过脸后,等了不长时间,就见一个大夫提着药箱进来,对黄清月拱手一礼,拿出脉枕闭目给黄清月号脉,然后用下人早已经准备好的烧开后冷却的温水清洗了黄清月后脑的伤口,期间黄清月疼的嗤牙咧嘴,不碰还不觉得,一碰钻心的疼,疼的头都发晕。大夫清洗完伤处,倒吸一口凉气:“这位公子,这样的外伤你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居然还能稳稳的坐着,更奇怪的是还是自己走进来的,难道吃过什么仙丹?”黄清月嗤笑一声:“哪有什么仙丹啊,要是有仙丹的话我也就不会左腿残疾了。”大夫闻说,又撩起他左腿的库管仔细看了看那明显和大腿不成比例的小腿,捏了捏、敲了敲,然后说:“可惜啊,拖的太久了,要是早几年遇上我还可能有救,现在嘛,这个天下都没人治得好你的腿了。”黄清月黯然。正在说的时候,那个婢女又提着食盒进来布菜,大夫瞄了几上食物一眼,说:“油腻的东西拿走,只留清淡的素食,要是有粥的话上粥,这个饮饼就不要了。”然后转头对黄清月说:“我给你开付药,先连吃10天,等会儿沐浴后再用些外用的药,到时候我再来看你。”说罢下去开药,黄清月觉得不好意思,人家忙活了半天,连称呼都不知道很不像话,于是站起来说:“大夫且慢,还未请教尊姓大名,日后也好报答。”那大夫说:“鄙人姓李,名字就不必说了,你也不用谢我,要谢就谢此间主人叶知府吧。”

    送李大夫出门,站在门口李大夫诧异的看了黄清月一眼:“现在又不疼了?”黄清月一愣:“对啊,不碰就不疼,这是什么情况?”李大夫摇摇头道:“我10多岁开始行医,至今40余年,你这样的情况闻所未闻,可见医道浩渺,穷此一生也难窥一二。”叹息而去。

    转过头那位婢女已经端着粥回来了,看见黄清月又是笑了起来,然后说:“公子请慢用。”黄清月很好奇,问道:“姑娘贵姓啊?”“公子唤奴婢小桃就行。”黄清月点点头继续问道:“小桃姑娘,为何看见我就笑呢?”小桃掩嘴轻笑,说:“公子虽说看上去瘦弱了些,但是眉清目秀,举止镇定,想是个书生了(书生就是现在的知识分子)?”“不敢,”黄清月连忙谦虚(到不是真谦虚,确实胸中墨水不多):“也就是略微读了些书。”受到这世黄清月的影响,和娇俏的婢女说几句话脸都有些红,小桃又是掩嘴“咯咯咯”的一阵笑,说道:“公子真有意思,还请先进食吧。”黄清月也确实是饿了,于是不再客气,端起粥来三下五除二吃个精光,边吃边感慨大夏朝的风气就是好啊,要是个类似我们那里明朝的风气,可就古板无趣多了。

    饭后,小桃指使2个小丫头带黄清月去沐浴,并亲自关照小丫鬟们一定要尽心尽力。两个丫头慢慢的把黄清月的头发清洗干净(没办法,要洗干净头发上的血又尽量不碰到伤口,这活儿黄清月一个人干不了),温柔的边洗边说:“公子是个有福的人,这样的凶险都过来了,以后一定要好好活着。”此的话让黄清月开始黯然,呆呆的望着前面的墙壁,还没等想点什么,只听两女又说:“公子,头洗好了,剩下的需要奴婢帮忙吗?”黄清月吓了一大跳,忙说:“不用不用,剩下的我自己来,真是太麻烦姑娘们了。”两女掩嘴轻笑,然后走了出去,拿进来一身麻布的衣服,放在浴桶旁边的架子上。此时小桃在门外说到:“药煎好了,公子洗完服药后,请早些休息,明日老爷要见公子。”见黄清月点头表示明白后,小桃缓步离开浴房。

    黄清月沐浴完毕,穿好衣服走到门口,一个下人对黄清月说:“公子请随我来。”然后提着灯笼把黄清月带到了东跨院一大排厢房的最里一间,推开房门,把黄清月让进屋内,屋内早已点上了蜡烛,矮几上有一大碗药,药旁边放着些白布条和一大块不知名物体。那下人说:“公子请坐下,小人要给公子上药了。”黄清月依言坐在榻上,侧过身去,那下人动作麻利,但是还是不可避免碰到伤口,直疼的黄清月冷汗直冒,那人在黄清月身后说:“公子忍着些,就快好了。”最后用白布条把黄清月头小心缠好,说:“已经好了,公子用药后早些休息。”然后快步退了出去。

    喝完药后,黄清月开始打量这个房间,虽然家具不多,但是木料上乘,做工考究,卧榻上的被褥也是8层新,面料柔和。窗前有张书桌,书桌前有把独凳,书桌上笔墨纸砚都有,门边有一架子,架子上有一面光可鉴人的铜镜,卧榻旁靠近墙角放着两口大箱子。

    黄清月暗自揣测: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家将,招待连客人都不算的自己还能有茶喝(这东西那时候可不算便宜,即便是给黄清月喝的最低档次的也很多人喝不起),明显只是普通客房但是家具和用具都显得大气,再加上气质出众的婢女,精明干练的下人,黄清月结合前世的知识可以做出判断:这个知府不是普通人,其家族必是大富大贵而且重权在握的大门阀。

    看见那面铜镜,黄清月忽然心里一动,端着烛台来到铜镜前细细打量现在的自己,还是张清秀的面容,比以前的张峰还要清秀些,眉毛不浓不淡、秀气好看,双眼皮的眼睛不大不小、黑白分明,鼻梁挺拔(就是鼻子长的过于大气了些,配在黄清月脸上有些突兀,不然真心像小受),嘴巴小巧、牙齿洁白,两侧嘴角微微上翘,好像时刻都在微笑;额头光洁饱满,脸型总体椭圆,在下巴处收的略尖(两侧颧骨略微凸出,有些破坏整体小巧的感觉),脸色苍白(要是红润就见鬼了),身体瘦弱,眼神到是明亮,又在门上比量了一下,身高倒是比以前高了点,还是差不多。看着镜中的自己,黄清月的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流过。

    黄清月出生的时候黄家家境已经经过父亲黄笙的努力达到了小康(换在现在的说法就是时不时有肉吃),父亲和母亲很恩爱,母亲容貌秀丽,气质温婉(黄清月应该像他的母亲),由于黄笙算是人近中年才得来儿子,比较疼爱,还想着以后让黄清月出人头地,所以到孩子5岁时把黄清月送入了遵化府的一间规模很小的书院读书习字(大书院收费贵,名书院属于门阀大族,进不去)。黄清月智商一般,读书自然也很一般,读了10年也没读出什么名堂,还变得呆头呆脑,母亲陈氏不干了,狠狠数落了黄笙一顿,黄笙只好把儿子带在身边学做生意,还没等黄笙对儿子展开耐心细致的教育,黄清月就发了一场怪病,四肢无力,卧床不起。遵化府的大夫都束手无策,拖了一个星期,就在黄笙2口子准备带儿子到明光道首府明光城看病的时候,黄清月又突然不药而愈。就在老两口烧香拜佛,谢天谢地的时候,黄清月的左脚却开始渐渐无力了,从一开始的不明显到2,3年后的单独用左脚已经几乎无法站立。然后又是历时1年的求医问药,直到黄清月母亲陈氏不支病倒,黄笙没有办法,只好几乎停止了生意,专心照顾黄清月母子。

    上天是无情的,不到一年就夺去了陈氏的性命,死前陈氏左手拉着黄笙的手,右手拉着黄清月的手,默默的看着黄清月流泪。最后转过眼死死的盯着黄笙,黄笙说:“你放心走吧,只要我还活着,必会好好待我们的孩子。”陈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带着微笑走了,在她看来黄笙是靠谱的,所以没有了牵挂。哭罢的父子二人埋葬了陈氏,此后黄笙心思都放在了到处给儿子治病上,生意越来越差也无心打理,更没有考虑过自己的续弦,别说自己了,连儿子的婚姻大事都耽误了(此时的黄清月已经20多了,在这个时代,男子20多没结婚的非常少见)。直到彻底死心,便有了前面一幕。

    黄清月愣愣的想了一会儿,黯然叹息一声,回到卧榻上躺下,侧卧卷曲着身体,看着那如豆的烛光,怀念着以前的亲人:“我还回得去吗?父亲现在还好吗?有多少人在为我哭泣呢?倪菲菲啊~~~~~~~~你现在又怎么样呢?你可千万不要哭啊,我喜欢你笑的样子,只是我拿什么来兑现我的诺言呢?我该怎么办?”想着想着,一滴泪水滑落到瓷枕上无声无息(这个瓷枕睡上去真心不舒服)。不知什么时候,烛光跳动一下后灭了,房间陷入黑暗,黄清月也慢慢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