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心中的

西风白马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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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音含笑看看两人,自己率先提步入室:“小姑娘说得对,已经是冬日了,快进屋子里去。”

    羌浅推起戚烨回到室内,又跑回门口小心将大门掩好。雷音坐在桌旁仔细瞧了瞧戚烨的脸色,起初的笑容被忧悒所取代,转目之时视线停在了戚烨的左手上。

    “你的手曾受过伤?”她将戚烨的袖管拂起,立时柳眉深蹙,震惊道,“怎么会这样?!是谁做的?”

    “您别担心,这只手不碍什么事。”戚烨沉目收回手臂,平静道出与雷音分别后发生之事,也将雷霆与唐苏俱在清风寨内一事告知雷音。

    雷音听完戚烨所述,面朝烛火愤然怔坐,良久后方才回眸看一眼两人,神情似百感交集。稍过片刻,她却倏地提刀起身道:“今日遇到的曹千流人马意欲不明,我还是去外间探查消息的好。”

    她一面说着一面径直朝宅门走去,在门前停住脚步,又回首对羌浅道:“小姑娘,你的功夫大有进境,我就将这孩子的安全交托与你了。”

    羌浅毫不犹豫地点点头,目送雷音离去,而后坐回戚烨身旁一声叹息,向他说起司徒空与昆仑弟子桓睿一事。

    戚烨却似对此事早有所料,眼中毫无讶异之色。羌浅正自顾自地苦蹙着眉尖,也没去注意他的神色,又忧心忡忡道:“小姨说我师叔盗去了你的救命之物,难道说这世上除去七心莲外,还有什么更加珍贵的药材能救治你?”

    “人的寿命都有时限,当离开时总归无法强求。烦扰心神的事你不要去多想,就让我们活在当下,好不好?”戚烨静静拂过她的脸颊。

    羌浅垂眸道了声“好”,推起戚烨走向内室。她忽又想起了雷霆与唐苏,于是在戚烨身后问道:“你今日可是令雷大哥与唐苏相见了?”

    “嗯,雷霆伤势稳定了许多,现正卧床静养,完全康复也不用太久。两人见面后我即离去,他们之后说些什么,我并没有过问。”戚烨话音未落,已被羌浅推至昨日就寝的书室前。

    羌浅支吾着又道:“还有,昨日夜里那人究竟是谁,他又想要做些什么……你说那人该不会是曹千流派来的吧?”

    “说你笨,这时候倒是又不笨了。寨中守卫可算森严,外人难以轻易入内。那个人一定一早已在寨中。”戚烨望望窗外,“我有预感,那人今夜还会再来。我们躲起来,看看那人的真面目。”

    “躲起来?躲去哪里?”

    “你不记得我们昨日是从哪里回来的了么?”戚烨带她走到书室一侧的墙壁下,按下机括与她进入了墙后的密径。

    密径内墙体上的半人高处有一块可移动的砖石,羌浅依戚烨之言取下砖石,半蹲着身子从空隙中向外望去,刚好可览书室内情。

    戚烨扯扯羌浅的手:“坐上来,看着你这姿势,我觉得累。”

    羌浅转脸眨眨眼,轻轻向后倾斜身子坐上戚烨的双膝,即刻又回去盯住外间动静。她眼瞅着书室台上的烛火燃尽,室内立马暗淡下来,仅有些许的月色洒在窗棂。

    戚烨把头向前凑了凑,与她一同自空隙观测书室内里,忽而在她耳边道:“这两日你是不是吃得有点多?”

    “有么?我没觉着啊……”羌浅一开始还没明白戚烨为何有此一问,转念一想才反应过来他的言下之意,撅嘴道,“你嫌我肥?”

    戚烨却在此时紧凝双目,小声道:“别说话,那人来了。”

    羌浅的心猝地绷紧,视线扫过书室角落。只听窗外寒风凛冽,一声簌动过后窗棂处传来开启之音,一束动作机敏地暗影便在此际潜身入室。

    那暗影看来身材十分瘦小,谨慎无声地向前走了两步,确认书室无人后便开始在台上柜中翻翻找找。黑暗中羌浅只能看到这人影模糊的轮廓,但她竟又一次感觉这在夜半时分潜入小宅的人实在是熟悉得过分。

    “果然是她。”戚烨以极低的声音道。

    “谁?”

    “唐苏。”

    “唐苏?!”羌浅惊讶地捂住嘴,瞪大眼睛看着那人,恍然大悟,“她为什么会偷偷地摸到这里来?”

    “她来找东西。”

    “找什么?”

    “我若没猜错,她在找我身上的东西。”

    “你身上的……东西?”

    “对,曹千流想要的东西。”

    羌浅惊异非常,仍凝着唐苏的一举一动。唐苏已遍寻书室内的所有角落,但很显然,那件“东西”并不在这屋子中。她一无所获,在书室中央站了半晌后偏身一跃,从窗棂而出。

    “把砖放回去吧,不用再看了,那东西唐苏是找不到的。”戚烨淡漠转眸,不再去瞧书室。

    羌浅见唐苏离去,马上从他膝上站起:“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什么东西在你身上?什么又是曹千流想要的?”

    “曹千流一直想从我身上得到一样东西。如今唐自傲与雷厉都被他拿在手中,而唐苏与雷霆却逃离在外,如此一来,他便有了极重要的筹码。”戚烨的眸光愈发幽深,“唐苏被你追踪的那夜,我想她大概就是去那小镇收取曹千流的下一步指示。”

    “我……我还是不懂。”

    “曹千流知晓唐苏与我交好,便以唐自傲等人要挟于她,利用她来取得那东西。”

    “当真?!”羌浅惊呼道,“可你还是没说,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你是否还记得在江南时我们被曹千流追截的那一夜,我曾要他走近车马,亲自来取件物事,那就是他要的东西——真正标明‘海市蜃楼’中路径的地图。当日你我之所以能自那危楼诡城中全身而退,便是因为有这图画。”

    “那这幅图在哪里?”羌浅难以置信地问道。

    “这里。”戚烨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前,神思令羌浅猜测不透。

    “你是说,你把那图画记在了心里?”

    “算是吧。”戚烨从容按动了壁上的机门。

    羌浅惴惴不安地推着他回到了书室中,急忙又问道:“唐苏还会不会再来,会不会对你不利?还有雷大哥呢,他是否也知道了唐苏的目的?”

    戚烨却只静静道:“雷霆与唐苏既已见过面,即使原先不知,现今也自当是知晓了此事的前因后果。不过这里毕竟是清风寨的领地,我想他二人不会怎么样的。倒是你,你既应承了小姨要护我周全,就应使功力更为精进才是。所以从明日开始,你要好好练练功夫了。”

    “这个是当然!”羌浅急道,“你也要答应我,一定爱惜自己的身体!”

    她伏在戚烨的膝旁,将脸贴近他的胸,努力感受着他的心跳:“我什么都不管,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如果可以,我宁愿以自己的命去换你的命!”

    “傻瓜,都说了要你不要多想,你往后的路还很长。”戚烨抚着她的头,眸光若星芒盈远,似在她的心间点燃一盏明灯。

    ……

    此后数日,清风寨中都似宁逸无风。

    羌浅白日里独自在小宅前的空地上练功,戚烨处理完寨内事物通常已是傍晚,她便会在小宅门前待他归来。而这几日当中,她因为唐苏之事并没再去看望过雷霆。听寨中人说,雷霆的伤已好了许多,可唐苏一连几日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见。

    这一日天已全黑,戚烨却仍然未回,羌浅心下不禁暗自担忧,又过一阵还不见戚烨踪影,她便再等不住,绕至小宅后方直向清风寨主寨走去。

    当她快行至寨内建筑边缘时,忽见一队寨中守卫疾步而来。她见这几人行色匆匆,心中疑虑更重,赶忙将当中的一人拦下询问寨中是否有事发生。

    守卫道:“羌姑娘,唐家堡的十三小姐突然失了踪,咱们现下都在焦急找她。”

    “唐苏失踪?!”羌浅惊诧怔目,立即联想到她会对戚烨不利。

    这时她又见远处一束伟岸身影向这边奔来,离近一看正是多日不见的雷霆。

    那守卫对雷霆道:“雷少侠,咱们兄弟去外面看看,你身上有伤,就不要出去了。”他说完这句话,飞奔而走赶上了队伍。

    雷霆看到了羌浅,却难掩面上忧色,向前一步走到她身侧。

    “雷大哥,抱歉这几日没去看你,你好些了么?”羌浅很是尴尬。

    “多谢羌姑娘关怀,我已好得七七八八。”雷霆口中虽如此说,但羌浅听得出他说话时仍显中气不足,眉宇间暗藏纠结之色。

    雷霆凝望着羌浅双目,郑重道:“羌姑娘,我本有许多话愿对你讲,可这些事又太过复杂,实在是一言难尽。眼下事态紧急,我必须先去寻找苏儿,请你代我向戚公子辞行,咱们后会有期。”

    “雷大哥——”羌浅一语未尽,却见雷霆已飞速转身,身影一瞬间消失于夜色。

    其实唐苏与雷霆的离去对羌浅来说可谓是件好事,至少她暂时不必担心唐苏会再做出伤害戚烨之举。她定了定神,回身继续向前走去,穿过四周建筑,也不知有意还是无心,竟已走到了寨子边缘处。

    圈起的篱墙内是破旧的小房子,骏马在寒风中吐着白气,干瘪的老者一如既往地在院子里刷着马,仿佛全然不觉冷风刺骨。

    清逸的少年人就坐在院子外,白裘覆体,淡雅绝尘,正宁静地望着老者忙碌。直到羌浅走到身边,他方才缓缓移目。羌浅未及开口,他已向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推行自己走远。

    两人走入清风寨中心后,羌浅终是忍不住道:“看不到你回来,我担心坏了!你可知道,唐苏不见了,雷霆也已从这里离开!”

    “知道。”戚烨好似对此事了然于胸。

    “唐苏会去哪里?是不是会去见曹千流?”

    “也许。”

    “那你想怎么办?”

    “静观其变。”戚烨的音色渐低,显得苍白无力。

    羌浅知他身体又有不适,拢好他衣襟袖口,快步与他返回了小宅。

    戚烨在小宅门前徐徐昂首远望天际,新月如钩,零落的星辰中苍鹰疾风振翅飞来,在小宅上空低旋两转。羌浅看到它的爪间紧抓着一物,竟极似一柄长剑。

    “疾风要把那剑丢下来,你得去接住。”戚烨低语之时,疾风果然利爪一松,长剑不偏不倚落入羌浅手中。

    “这剑是……”她讶然注视着剑身,抽剑出鞘的刹那,只觉面前流光飞舞,恍若漫天星宿尽显眼中。

    “此剑名‘流霜’,相传由天外飞石所铸炼,无坚不摧。此剑本是我朝开国初年时一位传奇女子所有,却被我父亲当年自‘海市蜃楼’中发现取出。司徒空觊觎此剑已有多时,我便将之匿起,他久久不得,方才去盗昆仑派的‘琉焰’。”

    羌浅在喟叹中回剑入鞘,仅那逼人的剑气便令她心生钦畏。

    回到房内后,戚烨忽然又道:“你的功夫练得怎样了?可否演几势来我看看。”

    “就在这里?!”羌浅看一圈不大的房间。

    “当然不是。”戚烨提臂指指廊径,“到后面去,地下有间演武的石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