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小小为难

树雨铃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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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音清脆,这诗念出来自然少了成人的惆怅,多了孩童的清新,让人听了感觉别有一番味道,而能围在这里看热闹的,就算不是博学弘儒也得识字念书有两把刷子,所以蕙竹这首诗一出口,众人便知道,这孩子将彩头赢定了。于是周围人便不约而同的都出声赞好,不等中年文士说话,便道那一对鎏金簪子,理应奖给这孩童。

    不过众人说的是众人的意思,并不代表主家也同意,所以蕙竹依旧不急不躁的站在原地半仰着头看着中年文士,示意她说话。

    看着蕙竹的小样儿,中年文士原本压下去的戏谑心思倒是又被勾起,于是忍不住逗道:“小女子,你也太心急了,我可没叫你做七言诗啊!”

    蕙竹闻言晓得这中年文士又起了逗自己的心,自己这回要是不应的话恐怕还没完没了,于是索性瞪大了眼睛做天真状道:“可是签上也没说不让我做七言诗啊!”

    围在周围的人一听顿时又都乐了,附和着蕙竹道:“对对对,签上也没说不让孩子做七言诗。”

    跟着起哄的大多数人都听不出来两个人说话间打的机锋,然而人群中一位穿戴华贵的女子,却是听得清楚明白,于是笑着对身边随行的贴身护卫道:“这小孩子,不好糊弄呢!居然一下就指出了签人之分。”

    那护卫不明所以,想要问自家主人,可是抬头一看,主子早将注意力放回了那孩子身上,于是不由挠挠头,暗道果然文人就是不同。

    这主仆俩的对话不过是无干大局的小浪花,马上就被淹没在这人群的海洋里,而此时,随着时间越拖越长,担心沈蕊会来找自己的蕙竹,也不得不接受中年文士的有意为难。不过那中年文士也不过是在逗小孩儿玩儿,并不是真的想欺负蕙竹,于是道:“你若是能以清明为题,再做一首五言诗,那我不但按照规矩将这对鎏金簪子奖励给你,还另外送你这对银手镯,你看如何?”

    “真的?只要再以清明为题,做一首五言诗就行么?”虽然并不想贪小便宜,不过既然人家送上门来,自己又何必推辞呢?而且这风头也已经出了,现在想要退缩也难。于是蕙竹一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哦?还请大家作证!”

    看着蕙竹一副堂堂做派,中年文士更是觉得好笑,于是连连点头道:“好,请大家作证。”说罢,便示意蕙竹吟诗。

    不过蕙竹并不着急,反而先不慌不忙的用小手整了整衣襟才清了清嗓子道:“清明雨纷纷,行人欲断魂,酒家何处有,遥指杏花村。”

    “呃~”众人原都以为蕙竹会吟出一首新诗,没想到这孩子聪明灵透,竟是将原来的七言诗改成了五言诗。这一下若说原还有人怀疑这诗是早有人代做,那么这时候也不得不承认,这孩子本身也的确有才。

    中年文士一开始也跟众人一样反应,不过她是个豁达的人,马上就明白小家伙儿这是不满意自己的为难,借着改诗跟自己示威呢。虽然被小家伙儿暗地里涮了一把,不过中年文士却是觉得格外的有趣,于是不但笑着拿过鎏金簪子跟银镯递给蕙竹,还小心的拿出自己的手帕帮她包好,省的她不小心丢了。

    托中年文士的福,蕙竹不但达到了目的,还另有收入,于是眉开眼笑之余,自然要乖乖接受中年文士的好意。而中年文士一见小家伙儿如此乖觉,心中自然更生欢喜之心,于是在帮蕙竹将东西收好之后,拍拍她的头轻声道:“我是常山书院的教谕赵锦容,若是以后有机会见面,小娃娃便唤我一声赵姑姑吧!”

    “是,赵姑姑再见!”虽然不知道常山书院怎么样,不过蕙竹对这位赵锦容很有好感,而且她既然将书院的名称放在自己的名讳前,显然这常山书院也是不用寻常。所以蕙竹很是从善如流的叫了一声赵姑姑,礼貌的跟她道了声再见。

    蕙竹虽然隐约感觉到常山书院不同,不过她此时更多的是在想自己在这里耽误了这么长时间,姨母会不会生气,所以一钻出人群,她便飞速向刚刚的燕饺摊子跑去。

    只是不等到地方,蕙竹便发现,不但沈蕊不在摊位上了,便是陈氏跟芷竹也都不见。这下子可是叫蕙竹有些心急,暗道莫非是姨母去寻我,两下里走差了?

    想到这个可能,蕙竹反倒定下心来,决定就在这燕饺摊子跟前等,毕竟这里来来回回也没有多远,要是自己无头苍蝇似地到处去找,那样说不定更是跟沈蕊她们错过了。

    燕饺摊侧临着小河,蕙竹干站着没意思,又挡着人家的生意,便想往河边儿方向靠靠,那样即醒目,又可以看看水解解闷。可是她才一动,便被人从身后拉住,蕙竹回头一看,却是一个盛装华服的女子,身后还跟着一个明显是保镖的护卫,于是不由奇怪道:“这位长者,不知你何事要拉住我呢?”

    华服女子听了温和一笑道:“没有什么事儿,只是觉得你离河水太近,所以才拦你一拦罢了!”

    蕙竹听了虽然觉得这人有些多管闲事,但是人家毕竟是好意,于是赶忙施礼感谢道:“多谢长者良言。小女子定会注意的!”

    华服女子闻言点点头,却是并不退去,而是看着蕙竹道:“我刚刚见你七步成诗,有些不信。不知道你能不能让我亲自考一次?也好解去我心中怀疑?”

    “呃?”听了这个要求,蕙竹不由在额头上挂了黑线,暗道:这人莫不是因为不信,所以特地追来考我的吧?

    蕙竹正想着,却听那人又道:“怎么?不敢让我考么?看来那诗真不是你这娃娃做的!罢了,看你年纪幼小,只要你回去道歉,再将那些彩物归还,并告知我真正做这首诗的人是谁,那我便不追究你的欺骗之罪,如何?”

    虽说自己的确是盗用了古人的诗,但是自己到哪儿去把杜牧带来?更何况彩物本是赢来给梓竹的,怎能归还?这女人管的也太宽了,难道因为你怀疑我就必须得让你考?所以蕙竹一听这华服女子的话顿时不悦道:“长者莫要小瞧人,有道是‘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长百岁。’长者就焉知小女子做不得那样的诗?忘记了世间还有‘才华’二字?我劝您还是不要空口给人定罪,贻笑儒家吧!”

    蕙竹生气了,语气自然很冲,那华服女子还没说什么,但是她身后的侍卫却是不干了,冲着蕙竹道:“你这小娃娃,怎么这么说话?”

    蕙竹一听就不由在心中了个白眼,暗道: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要不是你们挑衅在先,我又怎么能说这样的话?真真岂有此理。蕙竹知道跟这武夫说不清楚,于是面上淡淡,根本就不去理她。

    倒是那华服女子看了看蕙竹的表情,抬手拦住了自己身后的侍卫道:“永月,不得无礼。”说罢,却是又对着蕙竹道:“小娃娃,是我说错了话,我像你道歉。不过,我心中实在疑惑甚深,所以,还望你能够解答。”

    蕙竹一见这华服女子居然软和下来跟自己一个小孩儿赔罪,当下不由多看了这人几眼,那神色间好像十分不信任。不过,就在那护卫以为她会不依不饶的时候,蕙竹却忽然松口道:“罢了,承您良言相劝之情,您要考,我便让你出一题,不过只有一题哦,免得您总是日夜牵挂,辗转难眠!”

    虽然有限制,但是蕙竹终究答应了,显见得这孩子不但有心计而且是真对自己自信满满,于是华服女子笑道:“一题足以。”说罢,便放眼望去,想寻个题目,谁知正巧看见河边儿上几只正上岸的大白鹅,于是指着那鹅道:“便以那鹅为题,你做首诗吧!”

    听到华服女子出的题,蕙竹好悬没在心里乐翻了,几乎张口就要来骆宾王七岁写的《咏鹅》诗。不过她也知道说太快的话更让人怀疑,于是看了那鹅一会儿才慢慢喊了三声道:“鹅,鹅,鹅。”而后便顿在这里,待那侍卫憋不住笑了一声后才接着道:“曲项向天歌。”

    这下侍卫笑不出来了,华服女子也觉得有点意思,而蕙竹却是又等了等,待吊足了两人的胃口才最后道:“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华服女子在蕙竹将诗吟完好一会儿才叹道:“果然是老妇贻笑儒家了。没想到小娃娃竟真有如此才华。小姑娘,老妇在这里,再次跟你道歉了!”

    虽然并不喜欢这华服女子,但是蕙竹为人行事从来都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于是当下赶忙谦虚道:“不敢,小女子不过是碰巧,才能在长者面前卖弄。”

    蕙竹这么一谦虚,华服女子倒是更喜欢她了,于是道:“你刚刚作诗有彩头,如今我考你,自然也要有彩头,你刚才得的是鎏金,如今我为难了你,便送你一件真金吧,你且看我头上的金钗,喜欢哪个便拿下哪支吧!”说着,华服女子半蹲下来,将身高降至跟蕙竹平齐,而后将头上的金钗侧给蕙竹看,样子显然是非送给蕙竹一只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