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百花楼(二)

郁色浅裳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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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小凤赶到珠光宝气阁时,霍天青已经坐在那里等他了。阎铁珊的财产被整整齐齐的码在一边,他用手挨个的将那些金银珠宝抚摸个遍。听到陆小凤的脚步声,他的声音平淡的如同一潭死水一般,“你来了。”

    陆小凤问:“你知道我会来。”

    “不错。”霍天青坦然答道,“我本来就没指望能骗过你。”

    “你的计谋很好,连我一开始都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不过你太心急了,你甚至怕西门吹雪打不过独孤一鹤,故意提前找他比拼,耗费了独孤一鹤的一大半内力。”

    霍天青淡淡笑了,仿佛陆小凤说的是一个十分好笑的笑话,“在江湖上,若做一个君子,恐怕早就被啃的连渣也不剩了。你既然知道我是天禽老人的儿子,天禽派的掌门,你就该明白,我身上的担子有多么的沉。”

    陆小凤倚在门框上,一手抱胸,一手摸了摸嘴唇,没有说话。

    “天禽派早已式微,你要明白,复兴这样一个弟子众多的门派是有多么的艰难!”霍天青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咬牙切齿道:“钱!无论做什么都需要钱。可是我不是神人,我从哪里能变出这些钱来?我尽心尽力,他们却仍然说我哪一点都比不上我爹!”

    “所以,你就利用我们杀了阎老板,他的财产也全都归你了。”

    霍天青冷笑,“错了。”

    “错了?”陆小凤直起身子,目光灼灼地望着他,“哪里错了?”

    霍天青望了一眼珠宝,“这些财产不是我的,因为我就快要死了。”他有些自嘲,“没想到最后还是被阎老板给算计了。”他举起一颗小夜明珠,珠子散发着柔和的光泽,映在他的脸上。

    “阎老板把这些珠宝都涂上了剧毒,所以,我活不过一天了。”霍天青转过头对陆小凤说。

    “既然你都已经快死了,你还不愿意跟我说实话么?”陆小凤慢慢逼近他,“有些事情,你一个人是办不到的。”

    霍天青低头望着手中的夜明珠,“不错。但是我就要死了,你应该明白,我总该为她找条生路。”

    陆小凤凉凉道:“你如此尽心尽力为上官飞燕,可她也许只不过把你当做一颗棋子。她还有很多棋子,比如柳余恨、萧秋雨,甚至我和花满楼也是她的棋子。”

    霍天青听了,微微一笑。微笑的意思就是承认。

    “你也是她的一颗棋子。”陆小凤毫不留情的指出。

    “不错。”霍天青坦然的承认了。

    陆小凤有些不解,“既然你知道这样,你还打算护着她?”

    “你什么都不知道。”霍天青喟叹一声,“只有跟她在一起,我才是快活的。因为她不会逼迫我光复天禽派,也不会无时无刻的拿我跟我爹比较。”霍天青转头,眼神发亮,“你已经迟了,陆小凤。鸽子总是比人要快的,现在飞燕已经对花满楼下了手,离开了百花楼。而我,是永远不会告诉你他们在哪的。”说完,他吞下了手中的夜明珠。

    陆小凤连忙去查看,他的脉搏已经全无,“吞夜明珠,还自绝经脉,看来你真是一点消息都不肯透露。”陆小凤轻笑一声,回到客栈。

    夕阳,小楼,花。

    鸽子扑棱着翅膀,停在了上官飞燕的手上。上官飞燕飞快的拿出绑在鸽子腿上的字条,露出会心一笑。

    “你很喜欢鸽子?”花满楼无声无息地站在上官飞燕身后,问道。

    上官飞燕一惊,连忙放走了鸽子。“你怎么突然站在我身后?”她的声音有些娇俏,“吓死我了。”

    花满楼歪着头,微笑:“飞燕,你可以把手给我看一下么?”

    上官飞燕连忙攥紧手中的字条,“为什么?我不给。你好奇怪啊,我今天不想和你说话。”

    花满楼拦住了转身欲走的上官飞燕,“每次鸽子一飞来的时候,你便很紧张。你是有什么瞒着我的?有什么事为何不跟我说呢?身为朋友,我也可以帮你的忙。”他面容诚恳,语气自然。

    上官飞燕连忙后退两步,面色谨慎,“你怎么了?”她问道。

    “最近看到你,我总想起一个人。”

    “谁?”

    “上官丹凤。”

    上官飞燕舒了一口气,貌似轻松地说道:“我们是堂姐妹,本来就很像。”

    花满楼摇了摇头,一脸不赞同,“像可以,但不可以一样。”他走进花台,伸出手摸了摸那些鲜活而又美丽的花骨朵儿,“我认识的上官飞燕是一个有着鸢尾花香气的女孩子,她可爱而又善良,而不是像上官丹凤一样阴暗狠毒的女子。”

    “你好奇怪,我就是上官飞燕。”上官飞燕辩驳道。

    “你……”花满楼刚转身,便觉得檀中穴一麻。上官飞燕得意地望着他,“没有上官丹凤,你看到的只有上官飞燕。”

    泉鸣马车跑的飞快,终于在午夜时分稍微休憩了一下。花满楼被上官飞燕点了穴,捆绑起来,藏在了马车里。邀月翻身下来,蹲在了花满楼面前。

    花满楼轻笑,“铜先生,你来了。”

    “是。”

    花满楼又道:“那太好了。铜先生,麻烦你帮我解开穴道吧。”

    邀月没有动手,“想让我帮你,那好,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

    “杀了上官飞燕。”邀月冰冷的声音在马车上回荡。

    “我做不到。”花满楼拒绝了。

    “她这样对你,你还不愿杀了她?既然你不愿意她,那我就走了。”邀月道。

    “铜先生你又何必强人所难呢?”花满楼苦笑。

    邀月没有理会,“最后问你一次,你杀不杀?”

    花满楼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铜先生若执意如此,还是请走吧。”

    邀月瞪着他,她气的胸脯一起一伏。终于,她站起了身,几个纵身,隐秘在了夜色之中。

    “你就为了这个原因把花满楼给丢了?”不仅陆小凤,连怜星也惊讶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

    邀月坐在客栈里,回答的理直气壮,“陆小凤,你应该记得你当初是让我帮你找到大金鹏国的三个叛臣的,并非是去救花满楼的。”

    “可是他现在又被点穴了,你把他留在上官飞燕那里,谁去救他呢?”陆小凤笑道。

    “我早就提醒过他了,哪怕是呆子都不会再上第二次当,可他偏偏还中招了。既然他如此不识好歹,我又为何要救他?”邀月反问。

    “花满楼不是呆子。”陆小凤连忙辩解,“他不过是个多情人,哪怕是有千百次的当,他都会上。而且,我觉得宫主你好像还误会了一点……”陆小凤的眼光满是探究,“花满楼不愿意杀上官飞燕只不过是因为他平生最讨厌的事就是杀人……不知道宫主是误会到哪儿了?”

    “……”

    邀月冷冷瞥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陆小凤内心早就笑得五仰八叉,面上却仍然装作一副正经的模样:“咳,难不成宫主真的是真心爱慕花满楼?”

    “陆小凤。”邀月突然叫他全名,“听说你的灵犀一指很厉害。不知道我的这朵墨玉梅花,你接不接得住呢?”

    陆小凤假装正经地咳了一声,“好了,言归正传。”他绕到邀月面前,“只不过宫主你把花满楼丢在那里,这该怎么办?”

    “这是你们的事情。”邀月站起身,终于提出了一个合适的人选,“你既然如此担心,让西门吹雪去一趟就是了。”

    陆小凤无奈的坐到椅子上,“这你可就不知道了。西门吹雪最近救了一个女子,我看万梅山庄要多出一个女主人了,他现在恐怕没有功夫搭理这事……”

    “救人?”邀月重复了这两个字。

    “原来西门吹雪除了杀人,还会救人。”怜星打趣,她饶有兴致地问道:“那个女子是谁?”

    “峨眉四秀中的孙秀青。”

    “峨眉派?”邀月眉头紧蹙。

    “是。”

    “西门吹雪杀了她的师父和师兄,她为什么不杀了西门吹雪报仇?”邀月问。

    陆小凤一笑,“宫主可别忘了,西门吹雪对她也有救命之恩。”

    “那就杀了西门吹雪再自杀。”邀月不假思索答道。

    陆小凤笑不出来了。

    ——宫主你的逻辑果然很好很强大。

    怜星在一旁看够了戏,终于开口道:“既然姐姐不愿意去,那我去吧。”她盈盈一笑,目光颇有深意。

    陆小凤与邀月暗暗思忖了一会儿,觉得不错,都点头同意。

    陆小凤走了,怜星看着沉默无言的邀月,道:“姐姐,你这次出来,有些变了。”

    “……”

    “姐姐你没发觉么?最近你的话变得多了……”

    “那是因为遇上了一个呆子和一个无赖。”邀月答。

    怜星轻轻一笑,“但是,我很喜欢你这种变化。”说完她又抬头瞧了瞧夜色,“好了,天气不早了,我该早点动身了。”

    邀月望着她远去,仔细回味着刚才的话语。她真的变了么?这些变化又真的好么?

    怜星出门便遇到了等候多时的陆小凤。“我正要出去,你在这里等我又有何事?”怜星好奇。

    “其实我是来告诉二宫主一件事的……”陆小凤眯眼笑。

    “何事?”

    “花满楼会移穴。”

    “……”

    “所以我刚才的话只不过是为了气气大宫主,二宫主不必着急,也不用担心花满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