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

北灵儿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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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还如海浪滔天的情绪,只一瞬间,彻底平静。

    周淼重重地点头。

    下一刻,帐篷顶被剑劈开,作为支撑的木架在森冷的剑光中四散而开。

    西门涟和周淼,顿时就曝露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黑衣人的首领一马当先,执剑便是朝着西门涟的方向刺来!

    周淼的眼皮子霍然一跳,下意识看向西门涟的方向,小拳头同一时间捏起,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西门涟却动也未动,就那么目不转睛地看着向她刺来的长剑。

    莫非有诈?

    黑衣人首领眼看着这一切,联想到昔日关于她的传闻,心下一怵,手下的动作就慢了一分。

    也就是这一刻,周淼如豹子一般从地上跃起,凶悍的一拳直击向黑衣人首领的咽喉!

    黑衣人首领惊见此变故,侧身一躲,便是躲开了这攻击。却还没等他放松,周淼那早已经等在他下方的腿凶猛地往上一踢!

    须知,周氏武将一门最强的不是使武器,而是拳脚功夫,周淼年纪虽小,却是天生力大,加上打小练功,这么悍然的一踢比之一个成年男子的劲头只大不小!

    “啊!”

    立竿见影的,黑衣人首领顿时捂着下腹惨叫一声,他阴戾的眼神锁定周淼:“杀了她!”

    其他的黑衣人闻声而齐齐亮剑,朝着西门涟和周淼袭来!

    这一次,周淼没有立刻迎击,而是一扭身,一脚狠狠踏在了阵法中‘白虎’所在方位!

    须臾间,数百颗棋子从地上腾地跃起,于空中成一个八卦的形状,尔后飞快散开,尽数射向黑衣人。

    “啊!”

    “啊!”

    “啊!”

    惨叫声不断,那些个黑衣人无一人不是鼻青脸肿、头破血流的。

    “我成功了。”周淼开心地告诉西门涟,小拳头兴奋地挥舞着,小小的脸上、眼角眉梢都是掩不住的激动之色,和平日少年老成的模样判若两人。

    这还是她第一次单独布阵!

    “嗯。”西门涟微微一勾蠢,是对她的赞许。

    “以后我会更努力的!”周淼握拳,发誓一般道。

    她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刚才散开到四面八方的棋子再一次聚拢来,成八卦悬在她们的头顶。这俨然,就是她们的保护伞。

    黑衣人首领恨得咬碎了后槽牙。

    就在此时,忽有沉重的马蹄声往这边而来。

    黑衣人首领顿时咧嘴:“西门涟,今夜就是你的死期!”

    夜间偷袭的有好几批人,定是他们的同伴赶到了。

    西门涟的手,忽地一颤。

    “皇后娘娘。”周淼担心的道一声,眉头亦皱了起来。

    西门涟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抚,抬眼看向马蹄声传来的方向,面上忽绽的笑容灿如春花:“错,是你的死期到了!”

    黑衣人首领一怔冷,猛地一回头!

    冰冷的剑光就在他转头的这一瞬间至,他都没来得及发出惨叫声,头颅便是落了地。

    鲜血,染黑了他身下的土地。

    “我来,接你。”

    踏着鲜血,君少扬坚定地一步步走到西门涟面前弯下腰,微凉的唇亲上她白皙的额头。

    “我等,你来接我。”

    西门涟微笑着,朝他张开手臂。

    心相印,深情无需赘语。

    君少扬长臂一揽,将心上人纳入怀中,疾行数步,踩镫上马,一抖缰绳:“驾!”

    风声飒飒,庄重的黑与艳色的红色衣袂交织于一处,情景美如画。

    目送他们离去,周淼默默地开始收起棋子。

    而后,她随他们一起回去。

    ……

    骏马蹄下升风,腾云一般以极快的速度奔至皇宫。

    小药子早领了一干宫人在寝宫外等候,在他几近望眼欲穿的等待下,终于看到了往这方向冲来的骏马,他眼睛霍然一亮,率先跪在地上大呼:“奴才恭迎皇上、皇后娘娘回宫!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万岁万万岁!”

    曾经这样的呼法,有朝臣提出异议说不合礼数。皇帝乃是真龙天子,皇后不过一介女流,岂能与帝王同寿?君少扬很耐心的听完了此大臣说的话,然后将他远远贬到一个鸡不下蛋鸟不拉屎的地方去了。从此以后,怕落到跟他一样下场的大臣们便是都这般向西门涟行礼叩拜了。

    “奴才恭迎皇上、皇后娘娘回宫!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干宫人也是拜倒在地。

    黑色的劲风猛地从所有人面前狂卷而过,马蹄声沉。

    “都平身,你拿着!”

    君少扬险勒骏马,等马儿站稳后他抱西门涟下来,将手上的缰绳丢给小药子。

    “谢皇上万岁万万岁。”小药子赶忙去接了。

    君少扬不再看他,搀着西门涟往寝宫内走去。

    “刚才只顾着赶路,倒是忘了你现在的身子不如往日了。”到寝宫里头,君少扬脸上冷漠的面具再挂不住,从桌上的茶壶中倒出一杯温茶,双手捧着到她面前。

    “也没太碍事。”西门涟勉力一笑,皱了皱眉:“只是有些头晕。”

    “喝点茶,早点休息。”君少扬将水喂到她唇边,心中颇为自责,要是能早一点注意到她的脸色,方才他就不会驾马驾那么快了。

    西门涟‘嗯’一声,就着盏口,小口小口吞咽了几口后,面色才稍微好看了些。

    “我带你去洗漱?”见状,君少扬的沉重的心总算是松了一点。

    “嗯。”说实话,她自己的话,实在没了力气。

    半刻钟后,温泉池中。

    西门涟趴在壁沿,君少扬捏着一块温玉为她推着身上的穴道:“这次回来,就别走了。”

    老看不到她,他很难安心。

    训练护卫什么的,那是未来他儿子的事,凭什么摊她头上,让她吃苦受累的?

    “这次回来,也没打算走了。”西门涟舒适得眯起了眸子,轻吸了一口气道:“该教的,我都教得差不多了。里面最好的苗子,我这次带回来了。”

    “周淼?”君少扬的手一顿。

    “很谨慎、也很谦虚,且聪明。”对于自己看好的弟子,西门涟并不吝啬赞美。

    “先把她送到你师傅身边一阵子吧!”君少扬建议道。

    “为什么?”西门涟疑惑地回头看他。

    君少扬当然不肯说是好难得她回来了儿子没回来,他不用跟儿子抢她,现在却要跟一个女孩儿抢人的残酷真相。

    他略微思索,便道:“现在你师傅和你祖师爷他们住在一起,不是也闲着被虐么。找个人过去,正好是分散几个老爷子的注意力。如果周淼真的如你所说一般,你师傅定会十分感激你的。”

    一席话,说得真是大义凛然。

    “他们的生活很无趣,确实需要人陪在他们身边。”西门涟一时没往别的地儿想,觉得他这个提议还是蛮不错的。

    君少扬一见有戏,立即再接再厉:“而且能得几个老爷子的教导,就算不多,仅仅是些皮毛都够周淼一辈子用了。这样一来,也等于是为萌宝找了个好的下属。”

    ‘萌宝’两个字他是咬着发音的!

    为什么?

    因为熊孩子什么的本来就是一种特别让人头疼的物种,当这个物种还聪明得跟妖孽成精似的不说还两面三刀的话,简直会让人崩溃!

    他永远记得那一次,君萌宝撒娇让他帮忙摘桃花,说是要做桃花酿。那还是他们父子二人第一次见面,他对这个酷似自己和西门涟组合版的儿子是怎么看怎么满意,对他提出的要求是一口就答应了。

    然后,君萌宝选了一棵树,告诉他说是桃花要手摘的整朵的才好看。他想也没想就去爬树了,喜滋滋的为君萌宝摘花,然后这君萌宝就跑了。

    当时他也没太在意,一心摘着花儿,直到——“母后您看,父皇也太幼稚了,这么大个人了还跟大白似的喜欢爬树呀?还有您看桃花开在枝头多美呀,就这么被父皇给毁了。”

    望着一脸心疼的君萌宝,君少扬差点没从桃树上栽下来!

    这刚才明明就是这熊孩子说要他帮摘桃花的,明明就是这熊孩子!

    颠倒事实,混淆黑白,你敢不敢再坏一点?

    君少扬还来不及咆哮出声,便是看到熊孩子仰起纯真的小脸,对着西门涟道:“母后,父皇毁了花很是可惜。可是既然已经是毁了,那萌宝便将花儿都做成桃花液,给母后保养皮肤,让母后永远美美的。”

    那真挚的眼神、那恳切的言语、那乖巧得披了羊皮的大尾巴狼的模样……君少扬心里那时候真像是是有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

    然后,他悲催地从树上摔下来了。

    然后,熊孩子蹲在他身边,用十二分怜悯的口气道:“父皇,大白从来不会跌倒的。”

    谁家儿子会把自己老子跟自己养的宠物对比的?

    他家的!

    ……从那天后,父子二人陷入在西门涟面前是模范父子,背后是冤家对头的局面,二人斗智斗勇,计谋百出,然后谁都不想再见到谁。

    他语气里的愤懑,西门涟就是想忽略都难,微微一笑,也不多语。

    他们父子之间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去吧!

    “我泡得差不多了,你呢?”她问他。

    “我抱你上岸。”君少扬缓和了情绪,将玉放下,抱着她站起来,披裳走回寝宫。

    这一夜,二人都睡得相当安稳。

    可是他们安稳了,却有人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

    一个月后的冬天,三军会战于硐石山时,封国的将士在开打的时候忽对盟友国大乾兵戈相向!

    此战,大乾三万大军尽被歼灭于此。

    硐山战役结束后,封国的兵马大元帅向北越递交了投降书,表明他们的皇帝愿意向北越称臣,年年纳贡以求结两国之间友好情谊。

    西门涟和君少扬写了回信,应了此事。

    半个月后,瑞国也送来了同样的求和书,当然了也获得了同意。

    从此,三国达成协议,一致对付大乾。

    这几年休战的时间内的,大乾的经济是有了一些恢复,军事上却是损兵折将无数。这三国再一达成协议,它的劣势是再明显不过,所以在后来的战役里连连失利,最后国都被破,大乾皇室中人和司马瑜通通被活捉。

    大乾被灭,瑞国和封国的皇帝纷纷来朝贺,值此天下终于一统。

    普天同庆,万民载歌载舞表达自己的激动之情。

    君少扬在宫内大宴归来的武将,将他们的的职位一一擢升,以慕容子华为代表,尽数跪伏大呼:“吾皇万岁万万岁。”

    这一次的宫宴,君萌宝没有再对君少扬的命令阳奉阴违,他从君少扬手里接过圣旨后,恭恭敬敬地捧到了慕容子华的身边:“接旨。”

    “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慕容子华接过圣旨,恭敬的呼道。

    “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武将们浑厚的声音回荡在殿内振聋发聩。

    君萌宝道一声:“平身。”

    小小的脸上即使努力掩饰,却还是很容易看出激动的情绪来。

    目睹这一切的西门涟朝君少扬看去,君少扬同她心意相通,见状悄悄在她耳旁道:“没事,萌宝还小。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就别想太多了。”

    西门涟微微一笑:“嗯。”

    “朕与皇后与诸君同饮这杯酒,干!”

    宫宴进行到一半,君少扬偕同西门涟从座位上站起,朝他们举杯。

    “微臣谢吾皇、吾后,吾皇、吾后万岁万万岁!”群臣齐站起身来,举杯呼道。

    “干!”

    君少扬喝一声,西门涟同他一起举杯,仰头饮下烈酒。

    下方的人,皆是在饮酒。

    一张张,在丝竹管乐中,展现着与平日截然不同的表情,正如人生百态。

    这一刻,西门涟忽然有些恍惚。

    这情景,如斯眼熟。

    到底是哪见过呢?

    她忽然想起来了,是的,终于登上至高的位置,拥有一切的感觉就是如今这般。

    她与他从青葱的少年期走到现在,携手与共路过无数风雨,经历过无数苦难才有了今日之幸福。

    这一刻,她豁然开朗。

    “少扬,我再不会离开你了。”在心里,她无声发誓道。

    ……

    次年开春之后,大乾皇室一干人等皆是被绑到校场行刑,因为在与大乾一次会战中指挥时受了轻伤,西门涟被君少扬勒令修养至今才出了宫门。

    “就坐在这。”君少扬将西门涟带到了较场上的监斩台,为了防止她受凉,他亲自从小药子手里接过了软的垫子,为她铺在了椅子上。

    “你先喝口茶。”西门涟看他额头有微汗,递上茶盏的同时也取出帕子为他擦着他额头上的汗珠。

    “没事。”君少扬幸福地眯起眼睛,将脸更往她面前凑了些。

    这时候,一阵敲锣打鼓声,还有喊着号子般的声音一同响起。

    “这……”西门涟手上动作一停,有些纳闷的看着他:“你搞什么鬼?”

    “不告诉你。”君少扬卖了个关子:“等下你就知道了。”

    西门涟缩回手,转脸看向校场。

    一队队护卫先走上校场,而后被五花大绑的司马瑜,以及大乾皇室的一干人等皆是被押到了校场跪下,他们都被塞了嘴,一句话都不能说。

    “皇上,带来了。”不知何时离去又回来的小药子签了一条健壮的大狗。

    西门涟一挑眉:“这是?”

    君少扬一本正经的回答道:“那人太脏,你胃肠不好,吃了定不消化,用它代劳就行。”

    “不行!”西门涟一口否定,光天化日的怎么能让他这般胡闹?

    心里却是有微微的感动的,她的话,原来他都记得。

    是她曾经说过——若是捉到司马瑜,她必定生啖其肉、喝其血、挫其骨!

    这些年的军旅生涯,见多了生死,这些话她自己都忘了。

    可他,却一直记得。

    “那我陪你。”君少扬明知她心思,却是故意打趣道。

    “你?”西门涟也学着他的口气道。

    君少扬一本正经的道:“牲畜的血肉吃多了,偶尔也想尝尝人肉的味道。皇后,朕先帮你试吃,没毒死的话你再吃也不迟。”

    “……”

    西门涟扭头看向校场:“我还是看行刑吧!”才懒得理这无赖。

    鸣炮声响了三响,小药子呼:“行刑时间到!”

    “所有人等,凌迟处死!”君少扬扔掉了面前所有的签筒。

    在行刑的刽子手剥开司马瑜衣裳的那一刹那,一直安静的司马瑜霍然激烈挣扎起来,他凄切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西门涟,嘴徒劳地张着,恨不能吐出嘴中的布团。

    西门涟冷漠的看着他,就如看一只将死的狗。

    “挖了他的眼珠子!”君少扬对司马瑜可谓是厌恶透顶!

    “诺!”

    刽子手手起金勺落,司马瑜被强制定住身体,只来得及发出呜呜的声音,眼前骤然黑暗。

    只听到君少扬很温柔的说:“小洛儿,起风了,你身子不好,我们先回宫吧!在你出来之前我给你熬了些鸡汤,你待会一定要记得喝。”

    然后他听到西门涟应:“嗯。”

    他们之间的相处不似帝后,更像是寻常的夫妻。

    司马瑜血红的眼眶落下血泪,身上的疼痛到麻木他已经感觉不到,心里的痛却是那么的清晰。

    曾经,她是他的妻,为他张罗一切,为他的笑而笑,为他的殇而殇。

    如果不是那一时的鬼迷心窍,不是那一时的被权势财富迷了眼睛,他和她怎么会落到这般境地?若没有落到这般境地,现在她依偎着的人就不会是君少扬而是他!

    错,错错错,都是他的错。

    过,过过过,苦酒自酿自饮。

    如今说太多不过四个字——悔之晚矣。

    “涟儿,若有来生我宁负天下也不负你。”三天后,司马瑜终于吐出了嘴中的布团,将死之时说出了埋藏在心里多年想说,却又不敢说的话。

    回答他的是刽子手手上锋利的刀刺穿他心口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