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死里逃生

我是人间烟火色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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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大红色的霞盖遮住青陵凤冠,青陵再不隐藏脸上的忧伤。母亲早逝,父亲羸弱,后母汪氏又有了青陌和青邛,她在家里空担了嫡长女的身份,幸得祖母疼爱,养在膝下,让她感受到母亲一样的疼爱,亲情,对她来说,太珍贵了。

    十六年光阴转瞬即逝,而今却要嫁入他府。她端正的坐着,静静等待被喜娘搀往陌生的府第。这一去,舍不下的就是年迈的祖母,她双手合十,举在胸前,默默祈祷祖母身子康健,诸事顺遂。这一刻,她痛心,痛自己不是男儿身,不能承欢祖母膝下,孝敬祖母,陪伴祖母有生之年。

    因为是心痛,她都没有感觉到捂住嘴巴的湿巾上刺鼻的气味,便昏迷过去了。

    夜幕浓重如墨染一般,阴郁低沉。青陵悠悠转醒,黑暗之中,直觉自己身子处在一辆马车之中,浑身被绳子捆得跟粽子一般,疼痛难忍。她低哼一声,声音尚未发出,嘴里一阵疼痛,原来嘴里塞了胡桃,发不出任何声音。

    马蹄阵阵,走了约莫一炷香,车子停住,有几个男子粗鲁的说话。

    青陵忍痛细听,竟然是讨价还价,最终达成一致。

    有人将她从马车扯出,扛在肩上,进了一座院子。青陵口不能言,眼睛却看得清,这时一座豪华院落,院子里是一座高楼,她就被一个虎背熊腰的男子扛着上了楼。

    青陵身上阵痛,男子竟然将青陵一股脑儿扔在一间屋子的地板上,这一摔,摔得青陵眼冒金星,如不是被捆得结实,她差点觉得五脏六腑要被摔得移了位置。

    屋里的太师椅上斜倚着一位风韵俱佳的美貌女子,大约三十岁模样,娇媚不可方物。女子媚眼如丝,瞧瞧地上的青陵,忽然坐起惊呼,

    “哎哟哟,我说你这个粗人,你这一摔,还不把个千娇百媚的可人儿摔着了!赶紧的松绑啊!”

    大汉见到这女子,眼睛看得都直了,听着女子娇媚的声音,忙不迭地应声,利索的解开绳索。青陵动了动胳膊,艰难的掏出嘴里的胡桃,胡桃铬得牙齿出了血,嘴里一阵惺甜。

    青陵挣扎起身,大汉飞起一脚,踢到青陵膝盖窝儿时停住脚,生怕踢坏了青陵,伸出粗壮的手臂狠狠一推,青陵膝盖一弯跪倒在地。

    新婚在即,新娘子被掳走,发生这样的变故,真是夷非所思。青陵受制于人,只好忍着痛,心里却是愤怒之极。尚未出闺房,就被迷倒贩卖,显然就是被人谋算了。

    一路上她思来想去,猜不透到底会是谁要害自己。其实她心如明镜,就是始终不愿意承认世界上至亲的人会做出这等肮脏龌龊之事,这样珍爱亲情的她会好受一些。

    “卑贱之人,见到玉娘,还不磕头?”大汉呵斥一声,转头换了一副奴颜婢膝的笑,说道,“玉姑娘,人给您带来了,您看看可满意?”

    玉娘掩着面轻笑一声,“满不满意的还得看以后听不听话才好说,如若是个听话乖巧的,玉春楼可就多了一位佳人啊。你先下去账房拿银子吧。”

    “谢玉姑娘,小的这就告退。”大汉贪恋的目光盯着玉娘的胸腹,不情愿的退下了。

    青陵浑身疼痛不止跪在地上,无力起身。刚才大汉一脚猛踢伤得不轻,膝盖处疼得失了知觉。

    玉娘轻盈盈的起身,伸出两根手指,抬起青陵的下颌,一张花了妆容的脸毫无保留的展露在烛光下。

    玉娘眯着眼,目光划过青陵清俊倔强的眉眼,小巧的鼻子,精致的锁骨,最终落在松散蓬乱的乌发上。许久许久,她抬着青陵下颌的手指轻弹,一些粉末弹进青陵鼻子,青陵嗅到一阵清香,身体软倒在地。

    玉娘收起笑容,匆匆出去了。这一夜青陵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玉娘回来以后一直守在屋内。

    第二天,玉娘在屋外来回徘徊,频频看向楼下的眼神中,有些许焦虑。

    直到傍晚,一封信递到她手里,看到信笺上秀丽的“按计划行事”几个字,才算安心。她招手叫过一个镇场子的汉子,小声吩咐几句。

    不一会儿,汉子端了一盆凉水来到关押青陵的那间屋子。玉娘早就坐在太师椅上等候。

    这里是玉娘的卧房,属于玉春楼最顶层,既无人来打扰,又能居高临下,站在楼堂口观察楼下的动静,位置优越。

    一盆水泼下去,青陵悠悠转醒,不由得打了个冷战,看清楚屋内的情形。

    “不用我说,你现在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吧?”玉娘玉面含春,媚笑着问道。

    青陵听到玉春楼便已知晓此处应该是京城一座青楼,此时看到玉娘和大汉的架势,更加明白自己被卖到了春楼。

    她原本心静如水,到了这会儿,心无法平静,抹去脸上的凉水,说道,“我虽是女儿身,却视清白如生命,想来将我卖到这里的那个人就是要我受尽屈辱生不如死。她不会如愿的,既然来了这里,我也没打算活下去,你人财两空的买卖做得不值呀!”

    大汉顿时就怒了,扯住青陵的衣服就是十几个耳光扇过来,扇得青陵两颊红肿,嘴角开裂,鲜红的血迹顺着嘴角流出。

    玉娘也未如方才一般说一些怜悯的话语,冷着脸瞧着。

    青陵这才苏醒,迎头一盆凉水不说,又挨了这一顿耳光,身子越发不支,她倔强的挺着身子不让倒下,惨笑道,“我是鸿胪寺卿之女,你们不知我的身份便罢了,如今放我回去,从此我便不追究你们贩卖良家妇女之罪。”

    青陵原以为报出家门,玉春楼会有所顾忌,放她回去也说不一定,谁想话音刚落惹来玉娘一阵嘲笑,“咯咯咯,你知道是谁将你送到这儿来的吗?就是鸿胪寺卿大人的夫人!像你这样进了青楼再回去,你以为鸿胪寺卿还会认下你这个女儿吗?说不定会立时要了你的性命,保全鸿胪寺卿的清名。”

    果然是她!此刻青陵顾不上再去想汪氏为何要将自己卖到青楼,眼前最紧要的是该怎么逃出去,不能让他们毁了自己清白。

    青陵算计着如何熬过此时,便不再出声惹恼眼前二人,如果祖母知道了自己的处境,定会前来相救的,就算父亲不认自己,祖母一定会带着自己离开蒋府去园子的,眼前之计就是要设法拖延时间,让祖母找到自己。

    再后面任凭玉娘如何巧言吝色,青陵始终一言不发,青陵的倔强又引来大汉拳打脚踢。

    如此折磨了许久,玉娘忽然笑道,“好话说尽,既然你不领情,那也不必多说,今晚找人破了你的身子,看你还嘴硬!”

    玉娘给大汉使了个眼色,说道,“今儿折腾累了,我先去休息了。这儿交给你了,明日早起给她梳洗打扮看管起来,我玉春楼姑娘的初夜那可有市无价。”

    大汉像是也累了,再加上青陵挨打之后弱不禁风的样子,草草将她捆了几圈绳子,打着哈欠离开了。

    青陵感觉绳子不是很紧,使劲儿挣扎,到了半夜,绳子就被挣脱了。

    屋门外面上了锁,想逃出去只剩下窗户这条路了。这里是玉娘的卧房,想必天天开窗,窗户没有钉死。可是楼高啊,从窗户跳下去势必摔成肉泥不可。

    青陵无计可施,目光落在捆绑自己的绳子上,就有了主意。她把绳子分成两股拴死,长度足够从楼上到地面,又把一头牢牢拴在窗框上。

    逃生的兴奋让她忘记了疼痛和虚弱,踩着太师椅爬出窗户,攀折绳子落在楼下,幸好落下之地就是街道。

    她生怕被玉春楼发觉,脚一落地就拔腿奔跑起来,腿受了伤,跑不快,不久,后面就传来玉春楼追捕的喊叫声。

    她爬起来摔倒,再爬起来再摔倒,如此反复,体力耗尽,瘫倒在地。追捕的呼喊声越来越近,难道自己命该如此吗?

    “祖母,陵儿不孝,要先您而去了!”

    她不能回到那种地方,伸手拔下头上的金簪,对准咽喉刺了下去,可是手上无力,金簪拿捏不牢沧浪一声掉落,整个人也脱力昏迷过去。

    再醒来,感觉眼睛干涩头疼欲裂,勉强睁开眼睛,许久才适应屋内的光线。

    “芳菲姑姑,她醒了。”身着宫衣的女子小声说。

    容颜俏丽的女子走过来,附身瞧了几眼,眼含喜色,对青陵嫣然一笑,“醒了,你可知道自己昏睡了三天三夜,身子还好吗?”

    青陵不明所以,以为自己被捉回青楼,侧目不理。

    女子依然笑着,“既然身子还好,起来先用点膳食,等养上几日,身子大好了,奴婢带您去见娘娘。”

    青陵以为此时自己是在玉春楼,听到膳食娘娘这样的字眼儿,有些疑虑。这样的字眼儿是宫廷专用语,不应该出现在青楼。芳菲已经看出她的疑虑,笑道,“等姑娘见了娘娘,一切就明白了。”

    她闭上眼睛,默默回想,忽然反应过来,那夜应该出了变故,眼前是什么人她不了解,暂时只能以静制动。

    再睁开眼睛,她平静的起身,下地,低着头微微福了一福,表示同意芳菲的安排。虽然昏睡三日,身子很弱,但她坚强的完成了一系列的礼仪。

    芳菲显然很满意青陵的态度,一招手,就有几个宫女上前带着青陵洗浴换衣,梳妆打扮。紧接着宫女端上来膳食,简单的一碗米粥,一杯清水,几个小包子,几碟清淡的素菜。

    显然膳食是经过吩咐的,知道青陵身子弱,三日未进水米,不宜吃得过好。

    芳菲在一边笑吟吟地注视着,梳洗过后的青陵面色苍白,却有一种出水芙蓉,弱不禁风之态。

    “姑娘,身子尚未恢复,不宜吃荤,所以奴婢吩咐他们特意给姑娘做了素食流食,易于消化,姑娘请用。”

    青陵被折腾了这许久,早就支持不住,三日未进食物,肚子也饿的前心贴后背,但是她并没有狼吞虎咽,拖着虚弱的身子对着芳菲福了福,这才坐下,慢慢用了些清水,喝了几口米粥。至于小菜和包子都没有动。

    “等会儿会送来补身子的参汤,姑娘好好将养身子,不枉娘娘救你的恩德。奴婢有事先告退了。”芳菲眼睛里含着喜色,似是为青陵身子无碍感到高兴一般,喜滋滋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