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难续

渺音1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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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大人下了朝回来,马车刚到门口,便有门生送来书信,上面赫然写着御史亲启四个大字,并无留署名,信封被红蜡封了口。

    纪义淮接过信笺问道”:可知送信者是何人?“

    ”是封密信,负责送信的是个普通信使,并未留话,该是受托他人。“那门生回道。

    想想,在这当口,能送来密信的也便只有他了。

    纪义淮顺手将信拐进袖子里,急急进了临书阁,关上了门。

    还未读信,手便不自控得抖起来。打开信笺,纸上只有两行字:敲山震虎圣意难测,岌岌可危明日相议。寥寥十六个字却看得纪义淮背后冷汗直冒。

    突然外头下人敲门,吓得纪义淮忙忙将信笺收了起来。

    “何事?”

    “老爷,为刘夫人洗尘的午宴已经备好,夫人叫我来问问您什么时候过去。”

    “知道了,你下去吧,我换下朝服便出来。”

    待纪义淮烧了信笺,唤来下人换上了常服,用冷帕净了脸才若无其事地去了膳厅。

    此时膳厅里大伙儿都入了坐,就等纪大人了。

    “老爷怎么今日这么迟。”平时已时准回来了,纪夫人见着丈夫脸色并不好看,该是朝堂之上遇上了难事。

    “今日朝堂之事繁杂,群臣相争,误了时辰,确是比平日迟了些。”

    纪夫人也没做他想,奉上了清茶,不意又听纪大人说道“明日你哥哥要来京都,你准备准备吧。”

    杨氏奇怪,老爷与自家哥哥因官场上的事多有书信往来,这她是知道的,可哥哥作为盐运使,多管地方盐务,除了为宫廷采办贵重物品外,没圣上的诏令也不能随意离职入京的,怎的突然就过来了,事先她也并未接到娘家来信。

    心里虽有这个疑虑,但杨氏看有外人在场,又是客宴上,自然也不好多问,遂道“:晓得了。既然人都齐了,那便开膳吧。”

    二姐儿却问起来“:怎没见珠姐儿?”

    两个姨娘面面相觑,也无人作答。其他几个姐儿也觉着奇怪,平日这样的场合婧珠最是积极。

    “她今日身子不舒服,我叫她回屋好好歇着,不必过来了。”纪夫人道。

    一提这事儿纪老夫人便来气,挪了挪嘴,夹起菜一口也吃不下,就像肚子里吞了个苍蝇,浑身恶心难受。

    刘夫人是个受不了冷场面的,假势咳了咳,给两个哥儿使了个眼神。成邺会意,起身给在座的都敬了酒,纪老夫人面上才好看点“:是个好孩子,快快坐下吃菜吧,再不吃该凉了。”

    缨宁看着母亲和祖母,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今天该是个高兴的日子,怎的总是眉头紧锁,似乎有什心事。又看看身边的二姐,席上没有一句话,只顾自己夹菜吃,一脸羞红,想必是看上刘家公子了。那刘大公子,仪表堂堂,又有功名在身,倒是个稳妥的,值得托付终身的,她也替二姐儿高兴呢。

    只是对面刘家二公子为何老盯着她看?这赤裸裸地眼神盯得她难受。他可是从未见过姑娘么,竟这般无礼?缨宁回瞪了一眼以示警戒,成愠却越发觉着这个纪七姑娘可爱万分了,冲着缨宁眨了眨眼,笑了起来。

    他自来也是敢爱敢恨的,将军的孙子督统的儿子,哪能是这么扭扭捏捏的,他喜欢这个纪七姑娘,看到的第一眼便知道自己喜欢。

    缨宁哪遇到过这样放肆的人,红了脸,也不敢再去看,低头吃起菜,见过胆大的,却没见过这样孟浪的。想着这刘二公子这般没规矩,和他憨实的哥哥一点都不一样。

    好不容易熬到了宴席结束,长辈们坐着喝茶,缨宁挽了二姐儿的手跪了安,回了流韵轩。

    缨秀倒看出七妹有些不对劲,“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我看刘大公子是个好的,只是姐姐你以后嫁过去可要担心那个小叔子才好”缨宁拧了拧帕子忿忿说道。

    “小叔子?”缨秀一想,瞬时明白过来,脸一红,“刘二公子怎么了,可是哪里惹到你了?”

    “你可没看到他那样儿,哪是正经公子来着。”那眼神,就感觉自己被亵渎了,恨不得把那双不安分的眼睛剜了,随即又觉得自己恶毒了些,只想着今后也许再也不见了,就当给二姐儿未来的小叔子一个面子吧。

    缨秀大笑道“:妹妹你这样的可人儿,别人看了自然挪不开眼。”

    “我看姐夫便挺好,除了来时看了姐姐您一眼,便一直规规矩矩的。”

    二姐儿一听缨宁这么说,脸越发红了“什么姐夫不姐夫的,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

    “这相看了之后便要纳采换庚贴了,换了庚贴之后事儿便定了,哪里还早了,叫姐夫是迟早的事儿呢。”缨宁打趣道。

    “不同你说了,我要回屋了。”缨秀这一天一夜跳得七上八下的心终于安定了,人是个对的,样貌也好,家世也好,品性也好,她还有什么可挑的?

    想起那刘家公子,二姐儿便一副娇羞样儿,缨宁郁闷的心情才好起来,也将刚刚的不快抛到了脑后。这相看的事终于过去了,以后的事儿便快了,缨宁想着二姐儿出嫁,自己该拾起女工才好。现在开始着手学着裁制衣裳,绣精细花样,到二姐儿出阁那日便能一起随上嫁妆了。

    缨宁午憩醒来,正要叫紫棠把针线篓子拿过来,紫棠却来告诉她说刘夫人下午便要走了。

    这啥意思?缨宁一时没听明白,就这么走了?

    “刘夫人只说纪老夫人也拜见过了,既然纪家明日有客人来访,自己与两个哥儿也不便久留,下午便要带着哥儿回去了。”紫棠将丫头来禀的话一字不落说与七姑娘。

    缨宁倒是急了,按理说就算事情进展快的话也是明日回去呀,怎的走得没头没尾了?“:没留啥话?那二姐儿的事儿咋说?定了吗?”不会是没看上吧,那可不打脸,堂堂纪家大姑娘,竟没被瞧上,这传出去别人还以为纪家二姑娘有问题呢,要不生的丑要不就有隐疾,那以后还怎么说亲啊。

    “刘夫人话说的得体,只说纪家姑娘个个都是好的,以后有看到好人家,定要给纪家姑娘说媒的。”紫棠回道。好在当初便只说是来走亲戚的,事儿没成倒也能堵住悠悠众口。

    “那母亲和祖母怎么说?”

    “也没怎么说,夫人只派了辆马车送刘夫人回去,还随了点回礼,其它便没了。老夫人那儿也没话。”紫棠说道。

    这事儿可是奇怪。刘夫人要走之事来得突然,定没这么简单的,这姐儿和刘公子两个人看得好好的,长辈也是同意的,怎的没有结果了呢?莫不是父亲那出了问题?

    缨宁立马唤来绀青,叫了她赶紧去打听打听。

    绀青出去没多久,二姑娘也过来了,一看就是知道了刘夫人要走之事。进了流韵轩便拉了缨宁进了内屋,“:你说刘大公子是不是没瞧上我啊,怎的说走就走了?”

    “姐姐莫急,我叫绀青打听去了,定有原因的,姐姐这般条件,怎么会看不上。”

    缨秀一向都是对自己要求极高,事事都求做得最好的,她一时无法接受自己竟被一介武夫瞧不上,还是自己看上眼的“武夫”。可除了刘公子没看上自己,她真的想不出什么原因了,若是父亲不肯,一开始也不会点头让他们过来呀。

    姐妹两人一时也被搞糊涂了,只等绀青能不能打听点事回来。

    绀青跑到了墨韵堂,墨韵堂里的那几个丫头个个守口如瓶,一致摇头只说伺候夫人,其他啥事儿也不知道。她又跑去问了管院子的婆子,那婆子也一问三不知,只道莫不是真没瞧上咱们姑娘罢,绀青一听就急了,叫了婆子可别乱说,担心被太太撵了出去,那婆子自然不敢得罪七小姐身边的丫鬟,乖乖闭了嘴。最后绀青是在院里扫地的丫头那听到了点眉目,开始那丫头支支吾吾的,禁不住绀青软磨硬泡,最后只说是今日见到婧珠哭着被太太送回了清凉小阁。绀青叫来婧珠身边的丫头一问,这真相才大白了。

    这什么可能都想过了,如何也想不到竟是因为这样的事儿。

    缨秀只听绀青来回话,脸沉的吓人,放在膝上的手,关节泛白,指尖发麻,气得竟了发抖,半响说不出话来。

    缨宁如何也想不到婧珠胆子竟这般大,有一便有二,有二再有三,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后悔了当初自己一时心软,早该和母亲说出那夜的实情,拿些银两打发她出府安置去。回头看了二姐儿这般,莫名地心痛起来,抓了二姐儿的手说道“:能做出这种事儿,这样的人家不嫁也罢,二姐儿你不用为这样的人伤心,可别气坏了身子。”她知道二姐儿素来是个要强的,现在却被婧珠这么摆了一道,就担心她想不开。

    缨秀揉了揉眼睛,硬生生将眼泪挤了回去“:亏我还视他为良人,却也是个没眼见力的,出了这档子事还有脸来赴宴,早该卷铺盖回去了。”

    缨宁听了又好气又好笑,见到二姐儿这么说倒松了口气“:人家说是来看祖母的,这礼数还是要全的。”

    缨秀就再也没说什么了,拿起一旁了棋子自个儿摆弄起来,一下午恹恹地也没说几句话,到了晚间用膳时,只说自己没胃口便回了自个儿的怡景阁。缨宁知她嘴上说得轻松,心里到底还是有疙瘩的。

    婧珠听闻刘夫人已经走了的消息,心里也说不出什么滋味,高兴也谈不上,既有一丝快意又有一丝失落,而更多的是担忧。她也并不觉得自己害了缨秀,她可什么也没做,怪也只怪刘公子木讷罢了。想起早上纪夫人的审问,余妈妈的嘴脸,她便觉得痛快,自己得不到的,膈应膈应别人也好。只是刘夫人便这么走了,难道刘公子没向刘夫人提起她么?那自个在这府上还有立足之地么?

    刘家的马车里,赵氏看着前头骑马的大儿子,摇头直道可惜了纪家的好姑娘。

    一旁的成愠倒接话了“:母亲若觉得可惜那过两年便去纪家提亲吧。”

    赵氏没听懂,成愠大大方方说道“:我喜欢那纪家七姑娘。刚好,哥哥这事儿没成,我这事儿还能让你们结为亲家。”

    赵氏不意自己小儿子竟被纪家小女儿迷住了,回想了一下,却是个难得的美人儿“:你个臭小子,你倒别想了,纪家姑娘我们是攀不上了,出了这事,就是纪夫人肯嫁女儿,那纪老太太也是不肯的。”赵氏看到姑母那脸色,便知这婚事没戏了,只等自己提出来罢了。

    “哥哥的事儿与我又有何干?若能娶上纪七小姐我也死而无憾了。”

    “你个臭小子,真不知害臊。你若真有本事,去考个功名来,到时不用父母出面,你自个儿求去,那才叫真本事呢。”赵氏何尝不想要纪家这个儿媳妇,只不过世事弄人罢了。

    成愠这么一听便不服气了,他哥哥便是个副参将,他还能比哥哥差不成“:考个功名便考个功名,到时候我定要自个儿求去。”

    赵氏一听也乐了“:倒是个有志气的,将来你要能争个好功名,纪七姑娘又未说亲的话,我便替你去纪府将她求来。”

    而前头马背上的成邺则一脸懊恼。当听母亲说这婚事没戏时他是不依的,多好的姑娘,多美的一桩事儿,竟被自己这个榆木脑袋给毁了,做什要跑到内园子里去?又做什要去扶那姑娘?都说男女授受不亲,他也是一时昏了头了。

    夜里,纪老太太念了两道经才收拾上床歇息,躺在床上想起今日刘夫人说要回府之事,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还好是个有眼见的,这亲家是做不成了,这亲戚倒是还在。

    刘氏又想到了婧珠,她是觉得这珠姐儿府里是留不得了,这次搅浑了纪家姑娘的婚事,那下次还能做出啥事来谁也不知道,这要是传出去,外面不知道的人只会说是纪家加风不严,她珠姐儿自己闺誉受损是小,纪家姑娘被人说道是大。这人家选儿媳妇的,最看重的便是家风声誉了,可不能让这颗老鼠屎搅浑了一锅好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