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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墨方回禀完毕，赵策就瞧见绿冉姑姑扶着萧太后进殿，她们身后还跟着赵胤。
赵策微微有些诧异，随即便迎上去行了个礼。
萧太后看着他道：“阿嫣醒了吗？”
赵策摇摇头，“适才刚喝过药。”
萧太后面露忧色，淡淡道：“那我去瞧瞧她。”
寝殿中，萧嫣依旧安安静静躺在床上，与昨夜相见并无什么异样，但脸色却好了许多。萧太后不知今早阿嫣已然发过病，略略放下心来道：“气色看着比昨夜好多了，只是这怎么还不醒？”
赵策怕她忧心，也不敢将阿嫣痼疾复发之事告与萧太后，只道：“阿嫣身子骨弱，睡久一些也是正常，母后莫要忧心。”
赵胤的目光在萧嫣脸上逡巡了一遍，闻言心中的担忧也算是放下了许多。
萧太后坐在床头亲自给萧嫣掖了掖被角，又伸手过去给她将额前的碎发捋开，好一会之后，才岔开话头道：“听说皇上你派了何述去查那个刺客的事，有眉目了吗？”
赵策回道：“还未，不过母后尽可放心，若是查出幕后黑手，儿臣必定严惩不贷。”
萧太后满意地点点头道：“皇上这么说，我自当放心。至于萧府那边，阿嫣出了这么大的事，不去通知一声也不行，何述又是在阿嫣父亲手底下办事，如何也是会知道的。不过还是等阿嫣醒了在派人过去，也好让她几个长辈放心。”
“一切都按母后的意思办。”赵策应声道。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赵胤突然道：“皇兄，臣弟有一事不明，不知阿嫣妹妹是如何受的伤，阿嫣不过一个弱女子，如何会遭人行刺？”
赵策沉声道：“那刺客是来行刺朕的，不过是一击未得，才伤了阿嫣。”他又将昨夜得情景回忆了一遍，末了，又冷笑一声，语气森冷道：“可也只怕这不过是障眼法，他想行刺的，确确然然是阿嫣亦说不定。”
“依皇兄所言，如果是后者，又有谁会与阿嫣结仇呢？”赵胤沉吟一声，“莫不是是因为——”
赵策危险的眯起双眼，接口道：“刘淇。”
赵胤点了点头，迟疑道：“只是如今无凭无据，如果真是刘墉，时隔这么久才对阿嫣下手，看来也是隐忍许久。他又是朝中大臣，我们也不可以贸贸然去抓人。”
赵策眸光微沉，眉目间尽是狠厉之色，“刘墉，刘家……如果真是他，他倒也不姑息他刘氏一族的性命！”
如果真查到他头上，不要说他不放过他，就算是萧家也不可能善罢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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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胤自宫中回到琅琊王府，容恬已经打探过消息，在书房候他多时。
他在席上坐下，也不急于让他回禀，慢悠悠地喝了口茶，这才道：“情况如何？”
容恬道：“我去找过孙复，他说那刺客嘴巴极紧，何述用尽了办法也没问出话来，又不能将人给折腾死，眼下何述正愁眉不展呢。”
赵胤将杯子放下，修长的手指细细摩挲着杯沿，缓缓笑道：“既然问不出来，那就让他们不必再问了。”
容恬不明所以，疑惑道：“爷的意思是……”
“人死了，自然就不必再问了。”赵胤眸中闪过阴鸷之色，唇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来，“这件事和刘墉必定有关系，皇帝已经怀疑他，你找人在大牢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他，算是本王送给他一个人情。”
容恬迟疑道：“既然皇帝已然怀疑到他头上，就算是此事揭过不提，日后也定会生下嫌隙，爷和必如此煞费苦心救下他。”
赵胤唇角的笑容渐渐冷凝下去，悠然道：“你以为，我只看中了他？他的女儿在赵策心中想来还是有些地位的，日后阿姣在宫中有了她相帮，总会顺遂些。至于你说的嫌隙，我们只要打消皇帝对他的怀疑，不就成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枚印鉴来，抛给容恬，继续道：“孙复如今是廷尉左监，本王也让他在廷尉司蛰伏了这么多年，不可能连个仵作都摆不平。弄死那个刺客之后，令他找人将这印章上的图案刻在他后腰之上，将痕迹做旧，到时候只推说是废太子一党的余孽便可。”
容恬接住印鉴一看，上面刻着个均字，一旁还有刻着一只振翅的青鸟，确是当年废太子赵均的私印。连他都不知道，这枚印鉴居然会在自己主子手上。
废太子赵均为孝和帝长子，当今皇帝赵策的兄长。当年还身为皇后的萧太后无所出，便将幼时丧母的赵策养在身边。等赵策年岁稍长，丞相萧澹便提出了要废太子而易赵策为储，那时萧谢两大豪族同气连枝，萧家权势滔天，举朝上下半数以上的大臣支持。废太子赵均为形势所迫，索性逼宫称帝，最后惨死在宣和门。
谁又能想到，这枚废太子的私印如今火落到赵胤手中。
容恬心中也是惊诧，可并不敢多问。
赵胤轻笑一声，舒展了手脚姿态慵懒地横躺在席上，自说自话一般慢慢道：“萧家当年支持赵策，他既说那刺客先是来刺杀他的，一击未得，转而杀萧嫣泄愤也不足为奇。要不是萧家，如今的九五至尊可能就是我那不成器的大哥了。”
容恬听了这话，这才恍然大悟，若是将此事推给废太子一党的余孽合情合理，不由佩服道：“爷果真心思缜密。”
赵策却冷哼了一声，眸中显出几分凛冽的杀气来，“只是那刘墉伤了阿嫣，等到他日……本王亦不会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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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嫣昏睡中感觉一阵苦涩的药味充斥在口鼻之间，下巴还是被人给掰开了，她难受得紧。待那人又往她嘴里灌了一勺子汤药之后，她终于忍不住呛咳一声，哇地将那口已经灌入喉咙里的汤药吐了出来，痛苦地睁开了眼。
床上的帷幔随风微微浮动，窗外的阳光有些炫目，她微微眯起了眼，在影影绰绰的光影中，赵策一张俊逸的脸庞便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他见她醒了似是很是高兴，眉角眼梢都是欢喜之色，言语低柔道：“阿嫣，你醒了。”
萧嫣挣扎着就要起身，“皇兄，我这是怎么了？”
赵策立刻按住她的肩膀，道：“不要起来，你胸口还有伤呢，乖，先把药喝了。”
萧嫣却拧起眉头，噘着嘴，不乐意道：“苦。”
赵策见她眉头皱得老高，脸上尽是苦色，不禁笑了笑，道：“良药苦口，你方才还在唤着桂花糕，你把药喝了，朕就让人给你拿桂花糕过来，好不好？”
这个条件显然也诱惑不了萧嫣。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我是受了外伤，为什么要喝药？我敷点药就好了？
赵策心头一阵发紧，萧嫣似是连她自己对自己的病情都不清楚，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痼疾复发。王珩说过，日后她的身子一日会不如一日，如果找不到玲珑草，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够忍受看着她一天天地往死亡走去。他愿想给她最好的一切，他想要她一生无虞，想要她无忧快乐，可若是她死了，那这一切都不过是虚妄。
他眼眶微微发胀，却不能令萧嫣瞧出异样来，迅速垂下眼睫，强挤出个笑来，低声哄慰道：“阿嫣，这药王珩出宫前特意嘱咐一定要按时吃，你不仅仅是刀伤，还中了毒，那匕首上涂了毒。乖，把药喝了。”
原来是三郎开的药方。
萧嫣如是想道，心中也不由觉得甜了几分，勉强点了点头，张嘴将赵策喂过来的药给喝了。
赵策一边拿着勺子给她喂药，一边似是随意道：“阿嫣，你可还记得方才你醒过来一次，唤朕什么？”
萧嫣显然一头雾水，眨了眨眼，不明所以道：“我醒过来了吗？我还能喊皇兄什么，当然是皇兄啊？”
赵策见她的神色不像是在说谎，是真是不知，可仍旧忍不住试探，一字一字道：“方才你喊朕阿策。”
萧嫣一口药哽在喉间，猛地呛了一下，随即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她可得太厉害，牵动了伤口，又“嘶嘶”地吸着凉气，一张脸痛苦得快要皱到一起去了。
赵策立刻将碗搁下，给她顺气。
萧嫣怀疑自己可能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下或许真的喊漏了嘴，心中也是又惊又骇，忍痛道：“皇兄，你这是和我说笑话吗，这可是大逆不道。”
赵策见她痛成这样，哪里还敢再问，只得道：“朕不过是开个玩笑，看把你惊的。大逆不道，你也知道大逆不道，当初也不知道是谁指名道姓地喊。”他见萧嫣不再咳了，这才复又将药碗捧起来，给她继续喂药。
萧嫣稍稍定下心神，乖乖将药喝了，不想喝赵策在纠结这个话题，便有意转移视线道：“我这是睡了多久了？”
“你还敢问？”赵策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头，“你个没心没肺的小混账，这都过了晌午了。教人担心，母后也不知道抹了多少眼泪。”
萧嫣吐了吐舌头，又道：“那昨天那个刺客怎么样了？皇兄，有没有查到是谁要行刺你？”
赵策正想要同她说他怀疑那个行刺的目标是她，这时候左都候魏青却疾步跨入殿中，在帘外跪禀道：“陛下，昨夜那名刺客在大牢中被人暗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