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非死非生

和月折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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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芙,你接的门派任务是——”

    “师兄你还要会师门复命吧?就不麻烦师兄你了。”除了灵宝拍卖会的会场,商白芙就挥了挥手,干脆利落地转身没入了人群里。

    “……”蒲飞白眸光闪了闪,修为由下到上,分筑基、开光、融合、心动、金丹、元婴、出窍、分神、合体、洞虚、大乘、渡劫共十二期,大多数修士,勤学苦练一生也止步于心动期,触到了结丹历练的苗头,却不得要领,但羽化门的每一位峰主,都至少有元婴期的修为,传闻掌门归瑾瑜更是有大乘期的修为,已快得道成仙。

    师妹在整个宗门中也算得上资质颇佳,又与师傅司清真人同为水木双灵根,是以司清真人也尤为喜爱这个小师妹,虽才融合中期,但傍身法宝无数,一般人也奈何不了她。

    这样一想,蒲飞白随即便安下了心来,唤出法器,向羽化门归去。

    ……

    用神识感受着符箓的波动,商白芙只见自己越走越偏,最后来了个山洞前,树木繁茂,花香怡人,从山洞里传来了隐隐约约说话声,和低低地咳嗽声。

    商白芙走了进去。

    “谁!”刚刚踏入山洞,里面就传来了沙哑着声音的男子震怒的声音,一身穿道袍的男子抬了抬手,地上的藤蔓动了动,就又垂了下去,显然是道袍男子自身的真气已经到了枯竭的地步,男子坐在稻草堆上,背靠着石壁,见暗纹白衣的女子步入了洞府,微微蹙眉,“羽化门的人来干什么?”

    一顿,又霍然扣住了面对着他打坐,因为震惊想要回头的少年的肩头,念了句咒语,少年的后背上浅黄色的符箓随即显现,男子撕下了符箓,神色阴晴不定,但半晌后却是缓了下来:“罢了罢了,也是贫道自食其果,连这点小伎俩都没能发现,想杀我你就动手吧。”

    “师傅!”少年霍然一惊,挣扎着站了起来,转过身,两臂伸展拦在了男子的面前,“你跟来做什么!”

    “……”商白芙也是愣了一瞬,才反应了过来,“听闻如月城宁夫人曾求助于两位散修,解决妖邪作祟之事,最后一死一下落不明,我原以为只是普通的修士,倒是没想到,你竟是妖修。”

    妖修乃花草树木或魑魅魍魉修炼而成,亦正亦邪,有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修士会对妖修处之而后快,也有认为“万物齐善”需“兼爱”的修士,就连羽化一门里,持两种看法的人都非常多,谁也说服不了谁,更何况整个修真界呢。

    是以道袍男子将她当成了前者,她一点也不意外。

    眨了眨眼,商白芙巧笑嫣然:“不是我非要跟来的,实在是你这徒弟太笨了,才被我跟来的。”

    “你骂谁蠢!”少年龇牙咧嘴,摆出一副凶狠的样子来。

    “我说的是笨,不是蠢。”商白芙云淡风轻地纠正,“倘若不笨,你也不会做出大摇大摆地将凝气丹放在印有‘闻人’二字的瓷瓶里,妄图拿去灵宝拍卖会拍卖了,如若我猜得不错,道友便是宁夫人请来驱魔的两位散修中,下落不明的那一位,如月城中谁不知灵宝拍卖会后头的人,是如月城城主夫人宁绮柏,道友必然不是无缘无故的隐瞒踪迹,要我看啊,道友是刻意在避着宁夫人才是,你这新招的徒儿,可是差点一不留神将你全卖了。”

    “……”少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在商白芙的话音落下后,气势大减,小声争辩,“我、我不知道,我不是想害师傅。”

    “……”道士微微叹息。

    “不瞒道长,我乃羽化门司清真人门下弟子,此次前来应宁夫人之邀,降妖除魔。”见道士神情复杂,心下已有了计量的商白芙,面上却是笑意不减,“但我来了如月城后,宁夫人的种种行径堪称怪异,让人心神不宁,还望道长解惑。”

    “……”道士沉默了半晌,拂了拂袖,“鸿儿,你先出去。”

    “师傅,这女子绝对没安好心!”少年对接连挑事的商白芙完全没有好印象。

    “鸿儿,连为师的话你都不听了吗?”道士冷下了神色,“还想不想学法术了。”

    “……”少年江鸿憋着气,脸一红,随即狠狠地瞪了商白芙一眼,因为师傅在这里,才不敢造次,悻悻地退出了山洞,却又担心商白芙对师傅不利,所以没走远,到了树下后,就坐在了草丛上,随手从旁边捡起了一根细树枝,嚼着玩。

    “……”商白芙侧头看了一眼,在心中默念口诀后,浅白色的光晕自女子散开,直至笼罩了整个山洞,少年一惊想要冲过来,又被师傅冷冷地看着,在结界外冲着女子大吵大闹了些什么,将拳头砸在了结界上,结界纹丝不动,江鸿随即不甘心地盘腿坐下,守在了结界外。

    因为结界的缘故,山洞里外的声音没办法传递,是以商白芙根本就听不见江鸿说了些什么,只觉得他在打哑语,也落了个清净,随即问道士,浅笑着重复:“还请道友解惑。”

    “……”道袍的男子点了点头,闭目回忆,“事情还要从两个月前说起……”

    ……

    男子原是深山老林里的一棵古树,树林遮天蔽日,鸟语花香,一成不变的景色,令人心旷神怡,机缘偶得,古树遇到了一位垂死的散修,散修似是被人打伤,金丹破碎,血渗透进了泥土,将古树的根茎惯养,修炼成精的古树,从散修的鲜血中获得了他的记忆,凭借着死去的散修的五官,幻化人形,化名窦康成——这是那位故去的散修的名字。

    刚出人世的窦康成在碰了不少壁后,知晓了世人对妖修的排斥,从此不再对那些自诩正人的名门修士抱有幻想,以清风堂的悬赏获取灵石,独自修炼。

    算来也有数十年了,如今之事就是因一则悬赏而起——为如月城少主闻人玉泽驱邪,报酬颇丰,但任务却可以用简单来形容。

    察觉到了这一悬赏或许背后另有隐情,但又不舍得放弃着高昂酬金的窦康成,邀了一前段时日结识的散修笃苑博一同接下了这悬赏。

    城主夫人宁绮柏对他们的到来很欢迎,邀请他们入住了城主府,丫鬟小厮、美食佳肴,照顾得可谓是无微不至。

    当窦康成提出要去见少主闻人玉泽之时,宁绮柏温软一笑,只是道:“犬子稍后自会前来。”

    这一稍后,就拖了足足半日,太阳西下,云层翻涌,其间血光乍现,似是不详。

    不觉间,院里伺候的那些丫鬟小厮都不见了,想着自己即是接下了悬赏,什么不做就等着也不合礼数,是以窦康成出了院子,决定在屋子周围设下驱魔结界——禁制要以城主府院落四角为基点,逐一贴下符箓埋下法器。

    只是在西南方位的院子前,窦康成却驻足不前,白日里来这察看,还不失为一灵韵之地,这酉时一来,竟是煞气十足,期间藤蔓纠缠,如同鬼魅。

    窦康成本就是古树修炼成精,对这妖邪之气,尤为敏感,略一迟疑,他就隐去了身形,步入了这宅院。

    宅院里可谓是雕梁画柱,美轮美奂,假山活水,绿树绕阴。

    窦康成在一台阶上停下了脚步,朱色的门上,胡乱地贴满了各种各样的奇怪符箓,窦康成辨认了一下,发觉上面大多是什么不入流的道人骗钱用的鬼画符。

    门的开启处也贴了好几张符箓,都断成了两截,显然这几张符箓也毫无作用,窦康成将腰间的桃木剑取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木门,步入了房间。

    里面传来了浓郁的中药味,和断断续续的低咳声——女人的咳嗽声。

    “阿泽,你来了吗?”在支离破碎的咳嗽声稍稍停止了之后,帷幕后,才传来了女人轻柔婉约的声音,“你都好久没来看我了,今儿个怎么又来了呢?”

    窦康成想,女人所唤的,应该是如月城的少主闻人玉泽,他听闻闻人玉泽娶了一位妻子,纳了两房妾室,前段时日,妻子却投河自尽,两位妾室其中一位自缢,另一位疯了,这位女子莫不就是那位疯了的妾室?

    “夫人冒昧了。”窦康成拱了拱手,“小人乃宁夫人请来驱邪的道士,误闯夫人宝地,这就离开。”

    “道士?”里面的声音顿了顿,紧接着却骤然变得尖锐了起来,“你是道士!”

    “夫人?”窦康成察觉周围煞气暴涨,握紧了手里的桃木剑。

    “罢了罢了。”半晌后,里面却传来了女人吃吃的笑声,“道士就道士吧,我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道士捉了我去倒也落得个干净。”

    “敢问夫人。”窦康成蹙眉,“这煞气可是夫人所致?”

    “道士。”没回答他的问题,女人忽的问,“你想不想瞧瞧我的样子?”

    “……”窦康成目露诧异,里头那女人已经开始撩起帷幕了,最先探出帷幕的,是一只苍白而瘦弱的手,轻柔地将帷幕撩开,缓缓地露出了女子的容貌。

    女子半边脸,如画中仙子,水中芙蓉,美得不可方物,而另外半边脸,却像是被骤然掏空了般,陷了下去,露出了扭曲错节的疤痕,其中还有白色的虫子在蠕动。

    “妾身乃如月城少主夫人佟若香。”女子淡淡。

    敢自称少主夫人的,除了一月前投河的那位,再无他人。

    “你、你没死?”窦康成委实惊愕。

    “可以说死了,也可以说没死,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死了。”佟若香靠着床柱,声音轻得像是这屋子里氤氲的檀烟,“给你个忠告,道士,速速离了这城主府,倘若你还想活命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