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句句如刀

老碧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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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霆北的手下也立刻以最快的速度拔枪反击,拼命护着江霆北往紧急出口处撤退。因为停车场里停着不少车辆,可以以车体作为掩护,但是在对方猛烈的火力下,反击并不是那么容易。那辆冲着江霆北方向急驶而来的黑色轿车,挡风玻璃和轮胎最终都被打坏,接着只听砰然巨响,汽车不受控制的拐向了另一侧,撞上了停车场里的柱子,撞击产生的碎屑顿时如同利箭般朝四面飞去。

    江霆北被林明涛和身边的人严密的护着,发现对方竟然还有增援,人数不少,显然是早有预谋,有备而来。而这一切发生的都太突然,诺海还没有反应过来,只听到四周的枪声、汽车的自动警报声等不绝于耳。双方火力对射,很快便有死有伤。韩旭一边向对方拼命射击,一边紧紧拉着诺海让他弯低了腰,几个保镖用身体护着诺海往江霆北那边跑。

    情况已经变得非常混乱紧急,转眼,护着诺海的一个保镖已经中弹倒在地上。诺海看到子弹就在自己眼前擦身而过,打在停车场四处停放的汽车上、柱子上、墙壁上,包括人的身上。鲜血转眼从中枪的枪眼飞溅出来,接着就是惨叫和扭动挣扎。这种场面诺海甚至连想都没想过,只觉得身体象被抽丝了一样,大脑一片空白,只是无意识的随着韩旭等人向前。

    “北哥,你赶快先走,我们的人马上就来了。”林明涛一边开枪一边对江霆北急急开口,继而又转向寇林:“寇林,你们几个先护北哥走!快!”

    “小海呢?!把小海带过来!”江霆北根本不去听林明涛到底说了什么,一直在找诺海,直到看到诺海的身影,低吼着狠声命令:“去把小海给我带过来!!”

    “不行,海少距这里太远了!”林明涛的语气头一回如此的固执强硬:“北哥,他们的人太多,你赶快先走!”

    “妈的!!”江霆北咬牙狠狠骂了一声,接着一手用力挥开护在他身前的保镖,上前一步,另一只手抬起枪便向对方火力密集处不断的开去。江霆北的枪法又快又准,大有豁出一切的狠劲,随着密集的枪响,对方几个露出身子的人应声倒地,其中两个人的额头都中了一枪,当场爆头。

    砰砰砰砰……

    一梭子弹下去,对方的攻击被他狠厉的动作暂时压了下去,江霆北迅速换下了一个弹夹后便快速向前,身体脱离旁边汽车的掩护暴露出来。

    “北哥,不行!”林明涛一下子便看出了江霆北想要跑去找诺海的意图,拼命把他死死拉住,“现在实在太危险了!”

    江霆北一拳打开林明涛,反而又向前一步,继续用枪大力向对方开火。寇林和其他人见状,也都立即用力拉住江霆北,迫使他无法上前。这个时候,韩旭带着诺海从一辆车的车侧快速跑到另一辆的车侧,诺海的身边再次有保镖倒地,本来的三个人只剩下韩旭一个。诺海离江霆北靠的越来越近了,一片混乱中,诺海抬起头看到了江霆北紧张急切的脸色,大脑已经恢复了正常。对方好像看出了江霆北的意图,火力开始集中了起来,朝向那片车道空地,不留一丝空隙。

    前面的车道空地上没有车辆或柱子等作掩护,韩旭咬着牙死命的冲对方连连开火,企图暂时压住对方火力,要诺海趁此机会快速跑向江霆北。

    中间只不过只剩了不足四、五米的距离,在这种情况下却显得格外的长。诺海跑的很快,耳边是持续的砰砰的急促枪响,子弹嗖嗖从身侧擦过,异常猛烈,带起一阵皮肤被火药灼伤的火辣辣的疾风。

    就在跑了一半的距离时,诺海却忽然顿了一下。这个时候,对方方才被压住的火力,开始再次袭来。

    “小海,趴下!!”江霆北见状,顿时骇的仿佛血液都凝结住了,拼命挣脱手下人大声对诺海嘶喊。

    诺海听到了江霆北的喊声,声音里透着的强烈的紧张惊慌,让诺海反射性的听从了江霆北的要求。与此同时,一只强壮的手臂猛然间斜斜伸来,一个高大的身影整个飞扑在诺海身上,一把揽住诺海的腰,另一只手护住他的头,借助一个利落的翻滚带他来到相对安全的阴影里。

    这一切从头到尾不过几秒的功夫,诺海虽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也能感觉到此刻紧抱着自己的那个熟悉的怀抱是江霆北。刚才由于子弹过于密集,有几颗擦中了江霆北的肩膀和胳膊,划破皮肤带出几条血线,向后飞去。林明涛等人与此同时冲了来,随即护着江霆北和诺海便往安全出口方向撤。

    江霆北依旧有些惊魂未定的紧紧抱着诺海丝毫不肯松手,像是一松开诺海就会消失一般。待从安全出口撤出去,林明涛这边叫的增援已经到了,江霆北带着诺海上了车,远处响起了轰鸣的警笛声。

    汽车在路上快速的行驶,上车后,江霆北看向怀里的诺海,却见他缓缓把眼闭上了。

    “……小海?”江霆北心里忽的一紧,声音也跟着有些不稳。江霆北托起诺海的身子,在车窗外微弱的光下,看到诺海的左胸口下面,正向外不停的流血。

    刚才实在太混乱太紧急,整场枪战也不过几分钟而已,先前江霆北一时来不及考虑其它的,这个时候,他才想起来诺海从车道跑过来时的那短暂的停顿,原来是因为中了弹。

    江霆北呆了半秒,全身僵硬紧绷,大脑一瞬间一片空白,惊骇的连呼吸都不能自主了。江霆北片刻后才恢复神智,一颗心连同太阳穴都猛烈的一抽一抽的疼,“赶快去医院!”江霆北随即冲驾驶座的寇林命令:“给我开到最快!直接去最近的医院!!”

    “……北哥,我们现在是要去秦扬那里……”

    “妈的,我要你去医院你没听到吗?!”江霆北简直就像一头被绝境的狼,直接狠声打断寇林,“等到了秦扬那里,小海要是来不及了怎么办?!”

    “北哥别急,秦扬那里也准备好了医生,”坐在副驾驶座的林明涛语气坚决的苦苦劝说:“因为目前还没查出那些人的来路,也不能确定他们还有没有第二波埋伏,所以,真的不能贸然去医院的暴露目……”

    ‘咔嚓’一声,手枪上膛的声音忽然清晰的响在林明涛的耳侧,冰冷的枪口已经顶上了他的太阳穴。江霆北掏枪的动作流利迅速,快如迅雷。

    “我说最后一遍,直接去最近的医院,别再给我废话!”江霆北的声音冷的像寒冰,带着不顾一切的狠厉,用枪口紧紧顶着林明涛的头:“谁再废话,我一枪崩了谁!小海要是死了,没有人能活着,包括我自己,你信不信,啊?!”

    林明涛和寇林均是一惊,默默互看了一眼,不敢再发一言。车子在前面的路口径直转弯,飞速开向最近的医院。林明涛接着拿起电话,吩咐人安排布署。

    车内的灯已经打开,江霆北小心翼翼的解开诺海身上染血的衣服,然后用领带将伤口拦腰紧紧缠住,作简单的止血。按伤口看应该是射中了主要动脉,恐怕还穿过了腹膜,血渐渐的越流越快,触目惊心。

    诺海在江霆北的动作下再次睁开了眼,意识好像清醒了一些。

    “小海,坚持住,不要睡,就到了,马上就到了。”江霆北脱了外套披在诺海身上,小心的抬高诺海的胸口让他呼吸畅通,同时要他保持清醒。江霆北紧张的有些语无伦次,“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诺海脸色苍白,半睁着眼看着江霆北,试图张开嘴说话,却最终没有发出声音。因为失血而头越来越晕,他乖乖靠在江霆北怀里,未发一言,无法支撑的轻轻闭上眼。

    “不准睡,听到没有,小海,不许睡!不准昏睡过去!”

    诺海眯眼恍惚的听着江霆北的声音,忽然不易察觉的轻扯起唇角。不管什么时候,这个恶人都是这样,语气一贯命令式的强势霸道。这个恶人当真以为地球是围着他转的不成,整天管天管地管这管那,还要管人准不准昏睡过去。可这一次,诺海竟出乎意料的没对这种霸道觉得反感。想起刚才在枪林弹雨中,江霆北也是用那样的语气要自己趴下,然后不顾一切的飞身扑来救了自己。

    江霆北看到诺海好像细不可闻地微笑了一下,深蓝色的眸子于那一瞬像波光涌动的海,迷离美丽。接着,诺海却把眼完全闭上了,如同燃尽后熄灭的蜡烛,只留一股清烟慢慢湮没在风中。

    “小海,小海?!”江霆北连续唤了诺海几声,没有得到任何反应。他用手探诺海的胸口,许久,才只感觉到极其微弱的跳动。江霆北已经彻底慌了神,满脸惊慌失措,声音抖的听起来几近呜咽:“……小海,求你,求你坚持住,不要吓我……”

    “……小海,求你别吓我,这种事我经不起,真的经不起……”有什么凝在眼里,使视线有些模糊。江霆北从来不知道,原来他这种人,竟然也有泪。

    诺海紧闭着眼,意识慢慢不受控制的一层层剥离,却忽然感觉到身体的某个部位很疼。不是受伤的部位,而是心里的某个部位,随着江霆北这一声声抖颤的哀求,越来越疼。

    他讨厌这样,讨厌这种感觉。从头到尾,这个男人始终就只能让他疼。上岸后第一个遇见的人便是这个男人,第一次遇见便无故动手打人的是这个男人,第一个冤枉他侮辱他的是这个男人,第一个让他心里面感觉疼痛的还是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当时误会他时,让他疼的不仅仅是因为那些拳头,更多的却是那冰冷厌嫌的眼神。

    而除了那些疼,他不知道这个男人还给了自己什么。

    诺海的意识仿佛游离在躯体之外,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耳边嘈嘈杂杂,四周充斥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

    “病人呼吸困难,拿氧气罩,快!”

    诺海的伤口处如火灼般疼的厉害,胸口也喘不过气,模糊间听到为他检查的医生的喊声,感到自己好像被抱上了手术车,一边被推着快速向前走,一边有人按着他的身体,为他安插上各种急救用的针剂和管子。

    而这所有的过程中,诺海始终能感觉有一只大手紧紧握着自己的右手,那只大手就像是极度紧张惶恐的溺水之人抓着救命之草般,丝毫不放、片刻不离,紧到不留一点空隙,甚至让诺海在意识涣散中,还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被那只大手攥的生疼。

    而那边孔晔得了消息,立即一边吩咐人安排,一边急匆匆的赶去医院。因为孔晔的独子孔乐从小便想要学医,孔晔投资了三家私立医院,越建越大,这家医院就是其中之一,孔乐毕业后也在那里做外科医生。孔晔打电话把院长也叫了来,安排最好的医生,并尽量把诺海做手术的那一层楼都清空,同时严密做好保安工作。

    诺海快要被推进手术室时,又有一群脚步声跑来,恭敬地向江霆北打招呼。医生把诺海从推床上转移到手术台上,手术间即将关上,主刀和一助二助以及麻醉师已经到位了,江霆北最终被阻隔在手术间之外,放开了诺海的手。放开诺海的那一刻,江霆北觉得自己的心好像随着手一起空了,好像被什么挖掉一块,连着血肉脉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