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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承认有些话不能随便说，比如“就算防患于未然了，依旧没有什么卵用”一类的。——by行走的水龙头于纤尘
“你这大夏天能把自己整成这德行，够可以的啊于小受。”
“滚滚滚。”于纤尘抽了两张抽纸擤了擤鼻子，连翻白眼都没有什么力气了。
“不都跟你说过嘛，没事多吃药，吃药准没事。”龚小卉虽然说出的话每一句都不能入耳，但是从她兢兢业业地跑前跑后又是为于纤尘倒热水又是为于纤尘买感冒药上还是能看出她的关心。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刀子嘴豆腐心的就跟同类玩得来。
于纤尘鼻子被堵得呼不了气，只能微张着嘴呼吸，生理泪水时不时就侵湿眼眶，可怜兮兮的模样。
杨天啓照例按时按点地下来刷脸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幅场景。
“怎么了这是？还真感冒了？”
于纤尘看都没看杨天啓，摆明了一副非暴利不合作的姿态，看着对方这副拿乔的模样，杨天啓心里那叫一个恨，怎么千挑万挑挑中了这么一个不让人省心的玩意儿。
“喝药了吗？”
“嗯。”见杨天啓那下巴近的都要戳到自己的脸了，于纤尘才边后退边不情不愿应了一声，调子短促而细微，活像是被掐着脖子的老母鸡。
杨天啓眉头拧得都能夹死苍蝇，他伸出手准备摸摸于纤尘的额头看烧不烧，可能所有的敏捷点都点在了“如何正确快速地躲避杨天啓”上，明明刚见面还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躲这个动作却半点不见病态。
可能是念着对方是个病号，杨天啓这会儿就算脸色不太好也没有太表现出来，拿起放在桌上的各种感冒消炎药看了看，活像是要把那几张说明书掰成几瓣，一个偏旁一个标点地研究。
“对青霉素过敏吗？”
“不。”
“这几天注意点儿，别大鱼大肉地吃，少吃辛辣刺激的东西，也别吃太咸，哦对了，甜的也少吃点儿少喝点儿，齁喉咙。”
“哦。”
“家里有人照顾吗？记得多烧点开水，别贪凉。”
“唔。”
都这样了你他妈跟我说不喜欢？
围观了全程了龚小卉翻了个白眼，坐回了自己的格子间，表示这两人爱怎样怎样，老娘不伺候了。
旁人都能看出来他们俩之间有猫腻，往前走一步就能解决的事情偏偏弄得这么复杂，是男人你就点个头啊，整天被莫名其妙秀恩爱，龚小卉个适龄未婚女青年表示心真的塞塞的。
被感冒折磨得是一个头两个大，更不提还有杨天啓这混世小魔王在边上嘘寒问暖了，不知道人生病时是心理防线最薄弱的时候吗？不去好好上你的班，来这里上蹿下跳有意思没意思？
杨天啓见于纤尘一副没精神的样子，心里可不是火烧火燎的急么，知道这会儿自己不受待见，可是真没法看着平日里生龙活虎的人这么病怏怏的模样，担心他没胃口不想吃饭，又担心他鼻子不通气睡觉不舒坦。
活了快三十年，杨天啓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点亮了“老妈子”技能。
“要不这几天你上我哪儿吃饭，我让钟点工给熬点粥带过来？”见早上放他桌上的早餐都没怎么动，杨天啓恨不能够把自己的眉毛拧的飞起。
“不劳您大驾。”于纤尘在心里长叹一声，想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你可以看我不顺眼，但不能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如果你肯在这个时候给我一个清静的工作环境，就是对我最大的鼓励和支持。”
于纤尘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杨天啓还能死皮赖脸的安心待在这？
“那你好好休息休息，午饭我让王涛给你送过来，要是撑不出就打个假条，请几天假，在家好好休养。”
“有完没完！”我都已经对你动心了你还想怎么样？非得我掉进你这坑里才好过吗？
于纤尘突然暴起让杨天啓和龚小卉都挺措手不及的，平日里叽叽喳喳个不停的龚小卉此刻瞪着一双铜铃大眼紧紧闭着自己的嘴，生怕一不小心说出了个什么把祸水东引，而站在台风圈里的杨天啓只是垂了垂眼睛，低声说了一句有时间再来看你。
等杨天啓走远了，龚小卉才敢把自己的脖子伸出来，她看了一眼情绪明显不高的于纤尘，摇了摇头，喟叹了一声：“诶，能把恋爱谈成这样，你们俩也是有时间折腾。”
“谁跟他谈恋爱了。”于纤尘小声反驳。
“也是心疼男神，这么些年终于出了个能把冰块捂热的，结果还是这么个不着四六的。”
“谁不着四六了？”
龚小卉斜眼看他，嗤笑道：“这会儿有精神了？刚谁跟碰见猫的耗子一样，多说半个字活像是要了他的老命？”
“我这是懒得跟他一般见识。”
“得了吧啊，语文没学好就不要多说话，头一次看到能把这么明显的主宾语弄反的。”见于纤尘又要说话，龚小卉忙做了个打住的手势，“行了，跟我在这开辩论赛一点儿意思没有，你要真的觉得心虚气短，就对男神和颜悦色一点，你倒是看不到刚刚你瞧见男神过来时眼睛里闪的亮光，活生生能把人刺瞎。”
不知道什么时候安了钛合金眼的于纤尘：“……”
要死要活撑到了下班，于纤尘手脚无力地收拾了东西，慢吞吞地走出公司，还没来得及转弯就正对上了开着车窗等着他的杨天啓。
“上车，送你回去，你这幅模样估计是没法支撑着你走去车站了。”
于纤尘看了看夏天这时候偏西却不至于落山的太阳，又瞅了瞅被炙烤了一天这会儿还噗嗤扑哧滚着热气的人行道，感性头一次战胜了理性，天人交战的戏码还没来得及上演，手就不听使唤地放在了车门把手上。
“把安全带系上。”杨天啓见人老老实实上车了，阴沉了一整天的脸总算是能看了，“听王涛说，你中午就吃了两口，饿不饿？”
废话，我平时吃两碗叉烧饭都不打饱嗝的人，一整天下来喝了不到五口粥，你说饿不饿？！
可能苦大仇深的气息太过浓厚，于纤尘没回答也不妨碍杨天啓接收到对方传递过来的讯息，脸没崩住，一下嗤笑出声。
这可惹毛了于纤尘，他幽怨地瞪了杨天啓一眼，问道：“做人最起码的同情心呢？”
“对你没有同情心。”杨天啓头也不回地说。
呵呵，你是老大你说话。
“只有爱。”
于纤尘：“……”受不了了，你能不能不看那些毁人不倦的傻白甜总裁玛丽苏言情文，这根本不符合你的画风，太ooc了！
“晚上准备吃什么？”
“二两红烧肉，三斤肉包子，四碗烧鸡翅，五片冰西瓜。”于纤尘咬牙切齿地说。
“哦，那就喝青菜粥吧，实惠又营养。”
你都决定了你他妈还来问我？除了给我添堵你还能做什么正事儿吗？
然而，杨天啓用行动证实了他可以。
看着那个围着海绵宝宝围裙忙里忙外的男人，于纤尘始终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这么轻易地引狼入室，对方怎么就这么不拿自己当外人呢！
“家里没青菜了，我得出去买点儿，粥已经煮上了，别管他。”杨天啓脱下围裙拿起钱包就准备走。
“车钥匙。”于纤尘有气无力地提醒。
杨天啓走到玄关的脚步停了停，过了会儿他才说：“过来的路上我看到马路对面就有家小超市，我去买个菜很快就回来，用不着开车，一会儿给我开门。”
说着也不等于纤尘拒绝就拉开门走了出去。
嘿，还真拿自己不当外人了！
不过杨天啓的手艺还真是没话说，于纤尘吸溜着青菜粥，一碗下去浑身都暖洋洋的，放下碗，杨天啓立马看了他一眼，不用语言交流于纤尘都能知道接下来他要说的话。
“还要吗？”
喝了三碗粥实在喝不下的于纤尘：“……还是，不要了吧？”
“嗯，晚上别吃太多。”杨天啓放下自己那碗喝了不到一半的粥，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我说……”杨天啓抬头跟于纤尘来了个眼对眼，等着他把话说完，“你厨艺挺不错的，还用得着请保姆？又不跟我似得，什么东西丢锅里都能弄出盘黑暗料理。”
杨天啓抿了抿嘴，眼神有些闪躲，被于纤尘盯得不行才讷讷地说：“怕你听说是我做的，不愿意吃。”
我……我怎么这么恨呢我？！
平日里杨天啓怎么高高在上于纤尘顶多是翻翻白眼腹诽一句王侯将相不知人间疾苦，现在对方二话不说为他走下神坛还玩起一招“低到尘埃里”，这可就让于纤尘受不了了。不管是良心爱心还是同情心，都不允许自己在面对这样的杨天啓还无动于衷，可偏偏还真就只能“无动”，这下可好，心肝脾肺胃每一处不绞着疼，活跟进了翻搅车一样。
“外面的东西不卫生，你也知道，这年头，没几家餐馆能叫人放得下心。”那头于纤尘自我检讨没做完，杨天啓倒是担心起于纤尘有心理负担了，“就这几天，你一个人在外没人照顾，哪怕出于同事的关心，给你做餐把饭也不过分……”
于纤尘抬头看了看杨天啓，对方只能不情不愿地又加了个“……吧？”
这时候于纤尘多希望自己能够说出“真不用了头儿，我已经能够感受到组织对我的殷切关爱和真切关怀了，心意到就行，别的真不用多做，我一个人在外头这么多年早学会照顾自己了”，可是看着对方的眼睛，于纤尘什么都说不出来，满脑子翻腾的都是“我能信你吗？我要是把这颗心交出去那就收不回来了，你会好好对待吗？我好吃懒做手残脑废，一天两天你忍得了，一年两年呢？”。
可惜眼睛不会说话，脑子里的天人交战是沸反盈天还是寂静无声都跟眼前这个人产生不了半点感应。
于纤尘干巴巴地说：“时间不早了，头儿，你该回去了。”
“哦。”杨天啓看起来颇为失望，他拿了钥匙钱包站起身来，还没迈出步子又坐下了，“这几天要是难受的厉害，就别上班了吧，左右还不到赶稿的时候，缺你一个不缺，在家休息几天，等好的差不多了再过来。”
“我知道。”
“别跟着龚小卉吃那些没营养的，公司附近有几家味道不错的做营养餐的饭店，我找个时间整理好了给你送过去。”
“真不劳烦，我对吃没这么大讲究。”
那你怎么对你谈恋爱的对象讲究就这么多呢？杨天啓在心里叹了叹气，终究还是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他抬手看了看表，终于还是起身告辞了。
杨天啓离开之后，于纤尘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会儿电视，平日里能把他逗得哈哈大笑的综艺节目突然变得没滋没味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不过八十平的小居室，在杨天啓走后会变得像今天这样从未有过的空旷与安静。